是啊,他无意中听到了母后与父皇谈话,知晓那场所谓的比试是决定他们去留的,于是他对哥哥撒了谎。

彼时他还不叫江阳,他的名字和自己一样都带了个玉字,自古帝王不能出双生,他们兄弟最终不过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罢了!

“一个靠着撒谎和欺骗得来的位置,你坐了二十年,也该还给我了。”

江阳轻笑着,萧珏这么怂的性子都能为了个南琯琯软禁陛下,他难道就该眼睁睁看着天晴消失吗?

不!他不甘心!

“还给你?你想要便是你的么?”

萧珏冷脸道,他自认亏欠了江阳许多,因此这些年待他比自己还上心,凡是他想要的,哪怕是自己没有都千方百计寻来给她。

大量御林军涌进含元殿,众臣纷纷后退,被逼进了偏殿之中,只能伸着脖子怒视着外头的情形。

“多说无益,太子殿下不妨想想自己嫌弃对陛下做的事儿,陛下是否会原谅你?”

沈督统冷着脸,皇后和太后虽然面和心不和,可是这么多年对待萧珏的态度却是极其一致的,她们偏心的维护这个成不了大器的太子,却屡屡忽略有大才的江阳。

何其不公?

“父皇?他卧病在床多日,便是他心下再如何不满,本宫也没有要篡夺皇位!倒是你江阳,封闭太辰宫谎称父皇得了不治之症,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萧珏叹息,如若他没有感情用事冲动之下将父皇软禁起来,这后宫是否就不会大乱至此?

“噗嗤!好一个父慈子孝啊!也不知这些年是谁一直对秦王受宠之事耿耿于怀的?”

江阳嘲讽道,视线停留在早已经面色发白的太后脸上,淡淡的转开了眼。

太后娘娘待他的确不错,只是他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给口肉便指望他乖乖听话了?

“笑话!本宫为何要妒忌秦王?他战功赫赫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那些东西本就是他应得的!”

萧珏嘴硬道,毕竟朝臣皆在偏殿之中,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是么?那是谁同我说陛下后悔立储君立得早了呢?又是谁与我说萧琛不死彻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呢?”

江阳微笑道,闲适的往上首那个位置一座,顿时听到偏殿传来惊叹声,有几个老臣已经惊吓过度气得直接厥过去了,更多的是低声的谴责和惊叹。

帝王双生,本就不能共存,陛下竟然犯了糊涂留下了两个孩子,如今兄弟反目自相残杀

“江阳你疯了吗?你若是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萧珏睚眦欲裂,他心知萧琛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回来,他们的帐便没完了,只是看到江阳这般狂妄自大,心底忽然生出悲凉之感。

他们兄弟加一块儿,最终也没能比得过萧琛呐!

“迷途知返?你还是操心下自己吧。”

坐在皇位上的人大手一挥,立刻有御林军将他拿下,太后则是眼前发黑,直接栽倒在身边的嬷嬷身上。

“带下去!”

沈督统面色微寒,情分这东西,在帝王家本就没有,他的嫡亲姐姐入宫之后成了皇后,便开始对族人颐指气使,太子更是变本加厉

“送太后娘娘回宫歇着吧。”

江阳淡淡睨了一眼晕过去的太后,心思已经飘到了城外。

探子放回来的鹰隼消息称,萧琛已经到了京郊,南瑾瑜大概率是同车而行,只是不见人出来,由此可见,金沙江一战之后,她昏迷至今都未醒。

诺大的含元殿顿时人去楼空,偏殿的大臣们见大局已定也变得安静下来,此刻再做出头鸟已是无望,不若好好打算下未来

太辰宫。

辰时都快过去了,送早膳的宫人才姗姗来迟。

桂公公焦虑的候在门口,瞧见来人神色忽然一愣,“奴才”

“免了。”

巨大的风帽之下,穿了太监常服的人显得异常扎眼,因为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淑妃娘娘!

自打德妃得宠之后,淑妃在宫里的地位随之直落千丈,可是她却一改往日的骄纵奢华之风,收敛了锋芒闭门不出,美其名曰养胎,直至上上月诞下了最小的皇子,理所当然复宠。

“是是是,里头请!”

桂公公心知人多嘴杂,连忙将人迎进太辰宫。

太辰宫原本是成宣帝办公时拿来午休的,因而以应用具虽齐全但是范围较小。

“小桂子,早朝散了吗?”

听到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成宣帝微微抬起眼,视线停留在门口渐渐刺眼的阳光下,只觉得视线越发模糊起来。

“陛下,散是散了”

桂公公欲言又止,便见身边的淑妃施施然走进去,手里提着的食盒满满的,哪怕没有奢侈的华服步摇装扮,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不过?”

成宣帝挑眉,艰难的侧过身来,迎上走近的淑妃,眼底映出几分喜色。

太子软禁他之后,只是限制他行动自由,却没有下令阻止宫妃探视,可笑的是,月余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竟然连太后都没有差人前来过问过只言片语

不想如今,唯一啃来的竟是与他闹了嫌隙的淑妃!

“陛下,您受苦了!”

淑妃看到成宣帝的那一刻,将手中的食盒一搁,猛地扑到了榻前,压抑崩溃的哭声听得众人心头发窒。

世人皆说戏子无情,淑妃娘娘出身低微,全凭了张生得酷似先贵妃的脸进了宫,荣宠无限,不想到头来情深义重的竟然只有她

“起来吧。”

成宣帝感慨万千,仿佛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软弱,从这张脸上他仿佛又看到了先贵妃,依然对他信任万分的笑着。

“谢陛下。”淑妃扶着榻边起来,转身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碗,柔声道:“陛下还未用早膳吧?先吃点儿,别饿坏了身子。”

成宣帝也不推辞,就着她的手用了几口粥,心思却在别的事情上,“含元殿如何了?”

“这陛下或许不会想听。”

桂公公叹了口气,太子与江阳郡王的事儿如今朝野上下众人皆知,无论是何人继位,都意味着陛下会被终生监禁在此,不见天日!

“你是觉得朕快不行了,便可以糊弄了?”

成宣帝咆哮,猛地咳嗽起来。

当年他不是没犹豫过,是否改立秦王为储君更合适,只是后来贵妃离世他悲痛不已,每每看到秦王那张脸,便难以平定内心的痛,久而久之他开始疏远他以各种理由苛待他,甚至对他出尔反尔

“陛下息怒!奴才该死!”桂公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面上却只有悲凉和心疼,“太子含元殿上宣称陛下得了不治之症,即日起封闭太辰宫永世不得外出,如若有人质疑,便进来陪陛下一道儿。”

“逆子!萧珏他简直大逆不道!”

成宣帝刚缓过气来,又被气得咆哮起来。

一个多月前他便接到密报称秦王被袭生死未卜,而后便是接连的事情,萧珏为了个德妃竟然软禁他,简直是个不孝子孙!

“陛下息怒、息怒啊这个时候,太子来了,经过一番辩证才知,这些日子在宫里的是江阳郡王假扮的太子,而太子本人在软禁陛下当日起,便被江阳郡王与沈家一道合谋软禁在沈府中了!”

桂公公说得极缓慢,毕竟这等宫闱秘史,若非今日暴露在众人面前,便是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东西,半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嘶”

淑妃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被这事儿惊呆了。

早些年她以为只要她圣宠不衰,便能在这后宫之中享尽荣华富贵,直到德妃受宠她才明白,帝王的宠爱本就靠不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成宣帝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眸色却飘远了。

帝王双生子,乱世妖星降世的预言,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并非这些年才出现的,之所以将预言放在太子生后两年重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陛下这淑妃娘娘不宜久留,如若被人抓到,只怕小皇子要受苦了。”

桂公公叹了口气,痴情女子总是有的,可惜淑妃没有权势没有母族支持,纵使她情深如此也无能为力,倒不如早早的离开,保住小皇子的性命。

“嗯,回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成宣帝微微颔首,停留在淑妃身上的视线不舍且凄然。

如若他没有一味放纵太子的权利的话,她兴许还好好的活着

如今一切都晚了,他最骄傲的儿子,被亲手培养的继承人算计,如今生死未卜,哪怕之前他想娶的女子,也是拿一样又一样的东西才换来,最终却没能成亲。

“不!我不走!臣妾若是走了,陛下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33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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