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雪的天儿,可这诺大的太渊宫内却没有半点儿积雪,甚至连地面都是干燥的。

抬头一看,不难发现各殿顶上拉了巨大的防风布帘,浸油做成贡品油纸伞的材料,几个时辰换一回,保持白日这宫里头的干净,这南琯琯果然将奢侈之风发挥到了极致。

“都免了吧,外头风大,进去再说。”

萧珏微微后退了几分,不动声色避开扑过来的人,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仿佛没瞧见她脸上的嗔怪之色,只当是真的关心人。

“是,殿下请。”

南琯琯一愣,虽说这些日子她鲜少见到萧珏本人,可是每回见面他态度都极好,唯有今日这般生分,竟还不如从前

“这里头燃的什么香?”

萧珏似乎没意识到她怨怼的眼色,径直走进正殿之中,瞧着墙角的一处紫金八角的小香炉发呆。

“回殿下,这是琯琯姑娘吩咐每日燃的安神香,烧上大半日方能使整个内殿充满这味道,姑娘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角落里,碰巧端着梅花新茶托盘的朱灵溪答道,虽然她穿的是灰色素袍,比外头嬷嬷穿得还寒碜几分,可是乖巧温柔的模样却极为出挑,甚至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嗯,这香气倒是新鲜的紧,含了些什么药材?”

月白的身影微微走近,视线落在答话的人身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尽管竭力克制但唇角依然带了几分古怪的笑意。

“殿下!这不过是寻常的安神香罢了,你何必为难一个小妇人呢?”

南琯琯忽然插话,快步上前挽住萧珏的胳膊,冷眼看着角落里不施粉黛却明眸皓齿的朱灵溪,心底闪过一丝杀意。

“妇人?哦,我说瞧着眼熟呢,原来是她!”

萧珏兴意阑珊的挑了下眉,转身进了内室,不再多看她一眼。

“殿下想起来了?嬷嬷,将新茶端进来吧,给殿下尝尝。”

南琯琯扫了眼角落里的嬷嬷,嘴角带着几分惬意。

照理说,秦王归朝之前殿下便该要动手了,不想这一拖再拖直到这个时候,不过也罢,反正只要是结果一样,管他何时动手呢!

她倒是乐得清闲自在,过几天舒坦日子!

嬷嬷走到外间,神色嫌恶的看了朱灵溪几眼,将她手中扣的死死的托盘抢过来,精致端了进来,全程连半个字都没有。

这宫里头的女人一个个儿都打着什么主意她们这些过来人心里最是清楚,不过这朱灵溪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竟然敢动这种念头,当真是山窝里出来的麻雀

“琯琯姑娘,您要的梅花茶。”

嬷嬷将东西搁下,识相的转身出去了,面上还带着几分得意。

南琯琯立刻奉上新茶,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神色瞬间变得哀戚起来,低眉顺眼的模样也不像方才那般开心了。

“殿下,请用茶。”

“嗯。”

萧珏结果茶盏,送到嘴边又搁下,视线停留在南琯琯脸上,道:“我瞧着你这怎么心情不好呢?是前几日送来的玛瑙不合意么?”

“琯琯岂敢,殿下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儿遣人送东西来,说明您心里头还是有我的,我只是瞧着这猩红的梅花便想起来那个孩子的模样呜呜呜”

南琯琯掩面哭泣,豆大的泪水顺着指缝滴下来,打湿了她身上的薄纱襦裙。

“来人!将这茶拿出去倒了!日后再不许任何人在琯琯姑娘面前侍弄梅花。”

萧珏神色微暗,此言此景仿佛触怒了他的底线,瞬间勃然大怒。

“是是是!奴才立刻去办!”

门外候着的太监立刻进来,动作甚至比殿内的嬷嬷还快上三分,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年轻的小太监已经端了梅花茶的托盘退了出去。

而在院中角落候着等待机会的朱灵溪,则是惊得瞪大了眼,一步步往角落里头缩。

她这是被南琯琯摆了一道么?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过河拆桥!

不一会儿,方才处理茶叶的小太监便折身回来了,周身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环顾四周一圈,才道:“方才是谁端进去的梅花茶?”

“是她!朱灵溪!”

有新来的宫女立刻将缩角落里的人推出去,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按在了冰冷的青砖地面上。

“琯琯姑娘心善,也没说罚你什么,便好生跪在这儿反省反省吧。”

小太监神气活现道,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里头的人都没有提半个字罚她的话,只到了他这儿变成了天大的权柄。

“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认罚!”

朱灵溪噗通一声跪下去,整个人瑟瑟发抖,脑袋几乎垂到胸前,因此便无人能看到她眼底的不甘于愤恨了。

“哼!”

小太监拂袖而去,看热闹的众人也渐渐散了。

经此一事,太渊宫里头一些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女们,纷纷散去换了衣裳头饰,生怕下一个被抓到把柄当众杀鸡儆猴的便是她们自己。

午时刚过,南琯琯已经等得不耐烦,觉得十分困倦了,然而萧珏似乎兴致正浓,不是摆弄下香炉里燃的香,便是研究下她搁在案几上的紫砂壶纹样,反正没一点儿正事儿。

“殿下,您若是还有旁的事儿,我就睡了,最近天寒妾身这身子骨也不大好”

南琯琯柔柔弱弱往榻上一躺,全然不管他到底来作甚了。

从前她觉得萧珏待她是这天底下头一份儿的好,直到得了萧珏答应母亲娶锦瑟做侧妃的事儿,她的天都塌了!

“你这就乏了?太医没给你好好儿看么?本宫绝饶不了他们!”

萧珏忽然转过身,面露惊讶道。

“哎呀!殿下你这急躁的毛病又犯了妾身不过是困了,这身子骨没将养好自然会容易累,您又何必大做文章拿太医们撒气儿?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如何难伺候!”

南琯琯叹了口气,扶额道。

萧珏一日未登上那个位置,她便一日不可能名正言顺,流言蜚语她不怕,她怕的是无名无分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

“唔,似乎也是这个理儿!既然你身体不适那边歇着吧,原本还打算也罢,我改日再来!”

萧珏说完,转身便准备往外走。

“打算什么?”

南琯琯猛地从榻上坐起来,一双眼睛囧囧有神直放光。

原本她就觉得今日差不多了,不想他来之后只字未提那事儿,自己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毕竟萧珏今非昔比了,往日他是她的情郎她的情哥哥,往后他便是她的天!

“嗤!”萧珏笑出声来,看她的眼神似乎仍与从前无异,道:“怎么这会儿不困了?”

“不是不困,而是殿下这么勾引人真的好么?原本如何?”

南琯琯偏着脑袋,露出她以为自己最美的角度,若非白日青天的,约莫真的能引人遐想连篇。

“原本、我想着今日是个黄道吉日,打算接你回东宫的。不过你身子不适那便改日吧。”

萧珏倒也不卖关子,一口作气说了出来。

“不必改日!就今日!现在立刻马上!”

南琯琯说着便直接下了地,光脚踩在地面的狐裘皮上,踢踢踏踏便跟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算是没白跑一趟。”

萧珏含笑点头,拍了拍扑进怀里的脑袋,脸上浮现出几分凉薄的笑。

太渊宫上下一片欢喜和乐,宫人们迅速打包完贵重的物事,大箱小箱的搬上马车,哪里有半分昔日冷宫的模样?

一切打点妥当,已是夕阳西下了。

空荡荡的宫院中,热闹都是别人的,被罚跪着的朱灵溪依然垂着脑袋跪着,身边的人从络绎不绝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走吧,本宫也许就没去东宫了呢,上一回去,还是太子妃给皇长孙办满月宴。”

南琯琯打了个哈欠,满身红妆出了正殿的大门。

“好端端的提那个人作甚?没得触了霉头!”

萧珏蹙眉,面色的不悦稍纵即逝。

“殿下是恼她逼死了你的梨夫人呢还是恼她害死了你的子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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