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胆死的时候肯定是很不甘心,很绝望的吧。”柳如烟轻轻地说道,“如果我不跟他讲这句话的话,他或许只是抱着仇恨死去,而现在我觉得我就像电影里的恶毒女人,即便别人要死了也不让人有个安静的死法,而是在别人临死前还撕开他最深的伤口,让他抱着绝望离开。”
“你说,这样做的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坏到脚底流脓的那种?”柳如烟看向杨安,极为认真地问道。
“不算。”杨安收回看夕阳的目光,凝视着柳如烟的双眼说道。他并没有说什么理由,甚至连这两个字也说得十分平静。
但是不知怎么的,柳如烟听了后,那一直起伏不定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其实我二哥已经为当年那件事付出代价了。”柳如烟开始缓缓讲述起来,“他死了,死在了精神病院里。”
“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大哥十八岁,二哥十六岁。那一年,我大哥开着车载着二哥来南溪镇游玩,和他的同学约着一起到滩涂赶海。当时他们玩得很开心,开心到连缓解哮喘的气雾剂掉了都不知道。我大哥有哮喘病的,挺严重。他们一直玩到凌晨才回来,等洗漱后都已经快天亮了。就在那时,我大哥的哮喘犯了。二哥怎么也找不到气雾剂,没有办法,只能由他开着车送大哥去县里的医院。”
“二哥会开车,但都是平时看大哥开时自学的,并没有多少实践经验。不过那时的他顾不了那么多,开着车,踩着油门就往城里赶,结果还没出镇就撞人了。那时候二哥还不知道撞的是马大胆的奶奶,只知道是一个扫地的老人。老人飞出去了十几米远,躺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身下都是血,而大哥在车里捂着喉咙痛苦地挣扎着。最终我二哥没有下车,而是直接开着车走了。”
“后来我大哥得救了,医生说再晚个几分钟他就没命了。再后来就听说南溪镇出人命了,有一个环卫工人被车撞了,在雪地里因为长时间没人救助,失血过多而死。当时我二哥就傻了,他以为当时他把那老人给撞死了,但为了大哥的性命,他就没有下车去查看。而结果却是老人当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如果那时他能下车看一眼的话情况可能就会不一样。”
“二哥要去自首,但是我妈妈死也不让他去,因为我二哥当时属于交通肇事致人死亡,并且还逃逸了,如果被抓的话是会被判刑的。她说一个儿子差点没了,她绝对不能让另一个儿子有事。因为当时我们家还算有钱有势,我爸就找人将这事给隐了下来。”
“再后来,马大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在大年三十那晚找上门来了。差一点,我们全家都要死在他的刀下。命大,他们逃过了这一劫,之家里人就处理了县城的产业,迁到了外地,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这里,直到现在,我回来了。”
“而搬出去后没多久,我二哥的精神就出现问题了,他一天到晚嚷嚷着家里有个老女人天天跟着他,要他赔命。很多时候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家里面疯狂逃窜,甚至打破窗户逃到外面去。没办法,我们只好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后来我出生了,在十五岁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十五岁那年,家里收到了精神病院传来的死亡通知书后,我才知晓了原来自己还有一个二哥,原来家里曾经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参加葬礼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我二哥,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二哥。当时我被吓到了,你能想象一个一米八个头的男子体重只有五十斤是什么样子的么?不过我觉得二哥的死对他来说或许是种解脱,死了后就再也没有老女人跟着他,向他讨命了。精神病院的医生跟我们说,二哥在医院里的每一天都是在疯狂地躲藏,躲在任何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再后来,二哥的事情就慢慢过去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也渐渐恢复,公司越做越大,对故乡也越来越思念,所以我就先回来了,而马大胆成了我们最大的障碍。”
说道这里,她看向杨安的眼神中多了无限的自嘲:“杨安,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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