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兰画的,画儿里是三个少年。

拿着酒樽,互看着大笑。

在穆夜的注视下,他费力地支起半个身子,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铜海

打开。

里面是一颗漆黑的药碗。

他是帝王。

他的死,只能由自己定夺!

也省得夜儿弑君

吃下去后,他两手交叠放在腹上,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这时,他才知道,当人在死前回想自己一生时,美好与遗憾交替出现。

后悔么?

他问自己。

后悔。

但,他知道,他改不了,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选择。

因为当人在做一个选择的时候,肯定想的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所以人才会后悔。

其实,人在做出的每个选择的瞬间的时候,都是不会后悔的。

他这一生,攀过高峰、跌过深谷、曾与最好的兄弟一起上阵杀敌,也曾爱过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悔,

但也算圆满

“父皇”穆夜手里的剑落地,他拖着腿过去,跌坐在床边。

他回想着,少时床上这个男人也曾带他一起打猎、骑马,教他写字,让厨房给他做糕点

但母亲的苦难,他自己的苦难,也都源于这个男人。

屋外月色寂寥,隐隐被云层遮挡。

这样的夜,在万千个日子里普通地不行,像过去的而每一个昨。

但在每一个普通的夜里,总有人在经历不普通的相爱或送别。

田密算着日子,想着伏颜什么时候才会召集好人马去救君不厌。

她拼命想原情节的时间点,但因为当时只是当做消遣,更别人物更加复杂,发生了许多情节外的事情,根本记不清。

现如今,夜长宁也被送到她的新府邸囚禁,她半点外界的讯息也接收不到。

虽这几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一走了,但还是没机会和外人交流,外面的侍卫又是打死都不会话的,她怀疑来送饭的宫女压根就是哑的。

坐在前几差人做的秋千上,两手抱着绳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伸过,将她禁锢住。

瞪大眼,不等她回头,穆夜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嘟嘟囔囔地,:“密儿,密儿我好难受啊”

酒气熏。

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浊气,用力掰开穆夜的手站了起来,回头看着脚下不稳坐在地上的穆夜。

他的事,她知道。

也能理解,毕竟如果有人对心莲的墓做些什么,她可能会比穆夜更失态,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因为同情而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这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皇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她尽可能冷漠,这种时候,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呵呵”穆夜两手撑在身后,仰头大笑。

“唉。”田密到底还是走过去,站在穆夜身前,不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能不能听见,她平静地,:“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你当我的皇后。”语气颇有点无赖的味道,似乎在接着醉酒耍泼皮。

“唉,不可能的,你威胁不了我的。”

“不,我可以的,我可以杀了君不厌,也可以强行下旨。”这话更像是穆夜在自言自语。

“不,你不会。”

听见田密毫不犹豫地出这句话,穆夜缓缓抬头,隔着夜色与月色看她。

田密继续道,:“因为你是穆夜,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皇帝,所以你不会那么冒险。”

一旦他杀了君不厌,再把她推上皇后的位置,不管是君不厌的人,还是边关,都不会太平的。

而穆夜是个好皇帝,所以他不会。

“呵田密,直到现在,你还自以为自己很了解朕么?”他慢慢起来,拿出明黄色的帕子慢斯条理地擦手。

帕子丢在一旁。

穆夜走到田密眼前,睥睨看她,眼神没有半分醉意,强硬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能做出什么,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

如同魔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你不会。”

捏在下巴处的手顿了顿,穆夜轻哼道,:“明,会有人来教你。”

“教我?做什么?”田密心底升起强烈的不安福

“当然是教你怎么做朕的女人。”

这话的时候,穆夜耳边响起昨田竹到书房的那番对话“皇上,臣妾有法子让姐姐听话。”

“哦?什么法子?”

“皇上只要看结果就好了,柔和的法子,您已经试了这么多年了,不妨试一试臣妾的笨法子,万一管用呢?”

他本想拒绝,但田竹“只要姐姐不爱君不厌了,那皇上您就可以温水煮青蛙,慢慢达尝所愿了。”

不爱君不厌么

他不能否认他心动了。

密儿,等你忘了他,我再慢慢补偿你。

穆夜深深看了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

田密皱眉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捂着心脏的位置,皱眉思考着穆夜的话是什么意思。

田竹穿戴得比平时还要华丽,犀角雕福寿纹手镯、双龙戏珠耳坠、金累丝嵌宝牡丹鸾鸟步摇,妆容也比平日深上许多。

步辇旁的简玉带着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宫女端着一盏玉碗,稳稳当当走在简玉后面。

进冷宫的时候,门一开,院子里的女人都四散开,躲在杂草后谨慎地看着田竹。

这里的女人最疯,也最清醒。

宫人推开门,尘土气扑面而来,田竹捻着花指嫌弃地轻咳两声。

“皇上!皇上!皇上!”里面一个形容癫狂的女人跑了出来。

“你!你来干什么!”卫芷见到田竹猛地停下,瞪大眼睛看着她。

使了个眼神,两个太监抓住了卫芷的双臂,田竹扶着简玉的手,册封似的端庄地走进去。

太监用袖子擦潦子,田竹才坐下。

“妾身来找您叙叙旧啊,顺便送您一程。”微微弯下腰,俯视着被迫跪在地上的卫芷,语气和内容表现得完全不同。

“大胆!你个贱人!本宫是皇后!穆夜那是篡位!是篡位!”卫芷拼命挣脱,好像再万千一点就能撕烂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此刻的卫芷半点体面也没了,乱飞的口水让田竹闭上了眼,但接着,田竹毫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抬脚踢在了卫芷的胸口。

“咳咳咳咳咳你!贱人!咳咳咳”

“皇后?”田竹拿帕子擦拭脸,:“皇上都没了,哪里还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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