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凛冬将至,天气渐冷,他身体有些受不住,越发容易疲倦,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昏睡。

沈微雪站起身来,随意摆了摆手,拒绝谢予舟来扶,慢吞吞地回到房间,顺手掩上门。

屋里到处摆着制热灵石,普通人进了屋,仿佛身置火山中,而沈微雪却没什么感觉,只觉浑身冰冷依旧。

困倦和疲累感铺天盖地涌来,他卷着锦被,很快昏沉睡去。

不过这回他睡得很不安稳。

得不到修复而越发残破的灵脉逐渐支撑不住,像被人碾压揉碎又重新拼凑般,一抽一抽地疼。

沈微雪从昏睡中被疼醒,喘息着睁开眼,视线有短暂的涣散,四肢冰冷着痉挛着,他冷汗涔涔,下意识喊了声“阿归”——平时这时候,云暮归总会守在他身边,扶他起来,喂他一口温水。

然而今天回应他的却是另一道声音。

“师尊,师兄还没回来。”楚然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他屋里,代替了云暮归,在桌上取了茶杯斟了茶,快步走到他床榻边,问道:“师尊,弟子扶您起来?”

少年目光清清,神情恭敬。

然而沈微雪瞥见是他,因疼痛而稍微放松的情绪却莫名一紧,下意识推开楚然的手,自己挣扎着坐起身来,接过少年手里的茶杯,喝了小半杯,缓了缓神,才道:“你怎么来了?”

楚然被拒绝后停顿了一下,才站直身子,很轻地勾了勾唇:“师兄不在,弟子来服侍师尊,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伸手去接沈微雪手里的茶杯,不经意间擦过沈微雪冰冷的指尖,他一顿,转了转手腕,手背贴着沈微雪的手指:“师尊的手很冷,弟子帮师尊暖一暖吧?”

可能是旧疾发作时格外敏感,不自在感油然而生,沈微雪本能地缩回手,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必。”

他看着少年浅淡的轻笑,忽然生出一种奇异感觉——这笑容,不该出现在楚然脸上,而应该出现在云暮归脸上的。

楚然看他的眼神太平静,太恭敬,这笑容总透着一股违和感。

若是云暮归……

谢予舟说云、楚两人很像的话不期然间冒出来,沈微雪心神一松,心里失笑,他睡傻了,竟然被谢予舟带拐了。

疼痛渐弱,被短暂压制的困意又涌上来,他疲倦地摆摆手,示意楚然出去:“你回去吧,不必在我这守着。你师兄传了信,晚些就会回来……”

少年却没动,他第一次不顾恭敬,打断了沈微雪的话:“师尊,师兄年纪不小了,或许很快就会离开,以后就让弟子来代替师兄照顾您吧?师兄会做的,弟子也可以。”

沈微雪一愣。

搭在锦被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也不知哪个词戳中了他,他长睫微垂,有片刻失神。

楚然将沈微雪迷茫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心下一喜,上前一步,趁势伸手想抓住沈微雪的手臂:“师尊,您可还要——”

一股锐可透骨的寒气从半开的门缝里钻进来,避开了沈微雪,准确无地刺向楚然的手。

楚然神色一变,立刻缩回手退后了几步,那寒气紧追不舍,在他袖上划拉了一大道口子——若不是他反应快,这破的就不是袖子,而是他的手了。

楚然看着破烂的袖子,微微眯了眯眼,转身看门外长身而立的白袍青年:“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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