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鸣睡着了。
于神明和妖怪而言,不眠不休只会令他们精神萎靡、身体虚弱,不会致死。呼吸间吞吐的日月精华便是放松与歇息。
但是,可以睡,何必超长待机。
他们的生命悠久,睡个几十年都无所谓,根本没有“分秒必争”的概念,每天都为“如何消磨时间”发愁。
长鸣是例外。
封印一半的灵魂后,她就从未入眠,一直默默地守着自己的本体,宛如失去了操控者的提线木偶,寂寞地躺在垃圾堆里。
疏宜年下楼时,鹤容正擦着她的泪痕。
“哭了?”水神诧异。
“嗯。”鹤容洗干净女孩的脸,任由她依偎着自己,“长鸣似乎想起了不好的记忆……不停地喊‘疼’。”
疏宜年沉默了几秒。
少年注视着眉毛微蹙的监督者,无声无息地走到他前方。落座后,神明垂下细密的睫毛,唇瓣轻抿,秀美的面容上满是迟疑:“我或许知道原因。”
鹤容:……?
你又知道了?
小监督惊了。
水神鲜少和自己的同族交流,为数不多的几次发言,皆是源于对他的维护。疏宜年就像个幽灵,在驿站徘徊,无心插柳地成为了资料库,掌握了各种信息。
——比功德薄有用多了!
说好的小助手,一问三不答。
总之就是“权限不足”。
鹤容眨了眨眼,目露憧憬:“我也想什么都知道,宜年你真厉害呀。如果是你……肯定能做得很好。”
不像他,对反叛者一头雾水。
少年的眸子亮晶晶的,似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湖泊,透着分外清新的美感……鹤容总是张口就夸奖谁。在他心里,真的有“缺点”或“厌恶”这种东西吗?
疏宜年暗自叹气。
神明低咳一声,抑制住受到少年崇拜的窃喜,正正经经地科普:“长鸣被带回来时,全身是伤。我治好了她……那几年,深林疯得厉害,一会儿把长鸣当作孩子,一会儿想烧死长鸣。”
“最严重的一次,她将长鸣的眼睛抠出血,被信使发现了。信使和她打了一架,惊动了火神……”
疏宜年顿了顿。
他俊秀的五官摆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修长的手抬起,跟拍皮球似的在桌上拍了几下:“火神就这样,摁着植物神的脑袋,‘嘭’地——”
——“嘭!”
深林在火焰引起的灼热感里撞击地板。她操纵的植物皆被焰火缠绕,烧成灰,散在空中。焦味弥漫于驿站,刺激着她的口鼻。
神明当然不至于被一氧化碳毒倒。
她的头被火神死死地摁进瓷砖内,侧脸全是血,牙亦掉了几颗。雀以惜踩着她的背脊,半蹲着,笑吟吟地问:“清醒了吗?”
——她听不懂,更不愿懂。
深林如同砧板上的鱼,稍微挣扎了一下,便被“噌”地窜出的火焰烧灼了脸颊。疼痛感令她反射性地低吼一声,呲着牙催生了新的植物——“嘭!”
雀以惜提起她的脑袋,再猛地砸向地板。
——“清醒了吗?”火神重复。
地板又下凹了一点。这个坑里,汇聚了深林的血,染红了女人的脸。鲜艳的红被焰火烧成气体,消去身形。
再强悍的体质都遭不住火神烧。
然而,就算已经被烧掉了半张脸,她也没有求饶,没有恢复神智,只是狼狈而难堪地嘶叫着,试图反击。
雀以惜不打算烧死她,收回了她脸上的火。少女眉眼弯弯地戳了戳深林那焦黑的、血肉模糊的侧脸,语调内含着轻快:“还没醒,是吗?”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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