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楚晴岚眉峰微动,追问他道。

谢杳沉吟道来:“钟济年为人狡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让去岁新到任按察使背了黑锅,连带着京中户部都栽倒一片……宋晚成人缘太差,此次是在劫难逃了。”

说起来那位按察使是庄贵嫔母家的人,此番替钟济年挡了一箭,对他而言倒是有利无害。

楚晴岚心底一惊,放下了筷子。“你是说,宋晚成即将获罪?”

谢杳神色坦然,“是,至于是死罪还是活罪,就得看陛下的心思了。”

“那贪墨案,他当真牵涉其中?”楚晴岚不敢相信,在她的记忆里宋晚成一直不得志,入仕至今数年间不曾高升,时至今日才混了个个五品郎中。她还以为,像这样的人应当和贪污二字沾不到边……

“多少是沾了点油水,要不你以为他一个小小的郎中拿什么供着府里妻妾挥金如土。”说着,谢杳的目光骤然阴晦,“先前我查过底下店铺的账,光是楚月娥一人每月挥霍就不下八百两。”

楚晴岚大为震撼,她对忠义侯府的进账多少有个了解,楚月娥挥霍的这么多钱,绝不可能是从母家拿的。这样算来,宋晚成何止是牵涉其中,他贪的还不少啊!

转念一想,她又暗自生出另一个心思来。挑眉瞥向身旁人,狐疑地问:“你在京中开那几间铺子,不单是为了赚钱吧?”

“总得留一手。”谢杳笑说,并未遮掩。

见他这么坦然,楚晴岚没由来的心安许多,改口又问其他。“钟济年呢?他贪墨这么多民脂民膏,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

“当然不是。”提起此人谢杳周身的气场有了细微的变化,深邃的眼中隐隐闪动着笃定的神采,“他吞掉的银子已经吐出来了,至于论罪,迟早轮到他。”

楚晴岚有些惊讶,姓钟的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捞着油水,如今竟说放手就放手?要知道在利益面前拿得起不算什么,拿得起还放得下才非常人所能。

“那可是万两雪花银,他全吐出来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拎得清的。”

午膳后谢杳换了身衣服进宫去向皇帝复命,金桂别苑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散了席各自回府。楚晴岚这就来了兴致,让李林派了人去公主府附近蹲守,她真想看看文阳公主经她那么刺激之后会怎么对待郑壹。

申时末,李林派去的人还没回府,郑壹便先一步怒气冲冲赶来了。能为谢府守门的都是机灵人,一见来者面相不善,说什么也不让他进门。

郑壹扒着门口侍卫的臂弯恶狠狠喊着:“我要见楚晴岚!”

侍卫身形魁梧,看起来比他凶狠多了。“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赶紧滚,再做纠缠就别管我押你送官了!”

郑壹心下大震,却不肯退让,还嘴硬道:“我与楚晴岚是旧识,你一个下人凭什么拦我!”

侍卫被他闹得耐心尽失,卷起袖子一把揪住他衣领提起来就要扔出去,就在这时,门内传来清脆的话音。

“这是闹的哪一出?”

楚晴岚特意换了一身气质雍容的华裳,以一种极其傲慢的姿态出现在了郑壹的眼前,这让本就狼狈的男子显得更加不堪。

郑壹眼中恨意入洪水滔天,若不是他的领子还被侍卫揪着,连脸都憋得通红,恐怕他已经要冲上去和楚晴岚动手了。

“禀夫人,这人吵着要见您。”

侍卫说着下意识要把郑壹松开。楚晴岚却按手拦住了他,轻笑道:“别,我怕松开这疯狗扑上来咬我。”

“楚晴岚!你个奸险小人,我早该知道你与谢杳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毒妇!”郑壹叫骂着,额头和脖颈间青筋暴跳,毫无仪态可言。

楚晴岚被这噪音吵得皱了眉头,四下看了看,好在谢府面积较大没有邻里,否则今儿又该让人看笑话了。

她神情不变,目光带了几分戏谑,“郑公子从前不是仪表堂堂风流公子?今日终于装不下去了?”

这话等同是在火上浇油,郑壹张口便要继续辱骂,拎着他的侍卫眼疾手快直接抽了他一巴掌,把他还没说出口的污言秽语挡了回去。郑壹左边脸颊顿时肿胀,他怒目瞪向出手之人,在看到人凶恶的面孔之后气势弱了些。

楚晴岚向那名侍卫投去欣赏的眼光,“做的不错,你这月俸禄翻倍。”

侍卫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楚晴岚重新将目光转向郑壹,笑容里似乎掺杂着轻蔑与鄙夷,声音淡淡地问:“郑公子不在公主府伺候公主殿下,来我这儿撒什么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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