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夜幕将至。

谢杳携圣旨及八十抬聘礼向忠义侯府求亲一事传的满城皆知,京中众人一来感慨谢杳财大气粗,二来感慨楚二小姐福缘深厚。

似乎是有人私下授意,众人在说起此事时总是强调圣旨二字,正因如此,没有人敢对这桩婚事道一句不满。

消息传到张姨娘的耳朵里,她房中又碎了一套茶具。只见她嫉妒得眼圈都红了,不甘心道:“贵嫔娘娘分明说了她给郡王做侧妃,怎么突然杀出个谢杳……八十抬聘礼,八十抬啊!就是太子娶亲也未必有这么大手笔!”

楚景今夜难得没有去花天酒地,懒散地倚坐在一旁,一只脚直接踩在藤木椅上,毫无仪态可言。

“谢杳这些钱的来历只怕不大干净吧?”他啃了一口盘里的脆枣,含糊不清道:“说来像谢杳那般权势熏天的人,竟也护着她,她命可真好。”

张姨娘狠狠瞪了他一眼,驳道:“这哪是命好?分明是长了张好脸面,贯会勾男人!”说着她又扬起手来,作势要砸桌上仅剩的果盘。

楚景见状,急忙吐了枣核儿,双手护住盘子,大声嚷道:“我还没吃完呢!”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会吃!”张姨娘砸的正痛快突然被他叫停,一时无处发泄,于是怒气更甚。她将怒火转移到了自己儿子身上,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看看楚寅!人家像你这么大时都考中进士了!你倒好,就会吃喝嫖赌,像什么样子!”

楚景不以为意,仰着头大大咧咧道:“咱家向来不掺和朝廷的事儿,考中进士他不还是个闲散宗亲?再说我吃喝嫖赌怎么了,又没把侯府吃垮咯。”

……

深夜,文郡王府里阴云密布。

月光冷冷清清,文郡王独自一人坐在月下亭中,下了令不让任何人上前侍奉。只见他神色晦暗,眼中时不时闪过狠厉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他拳头骤然一紧,随即携着风狠狠捶向亭中雕栏,直撞得指骨发青充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谢杳早不娶妻晚不娶妻,偏偏这时候娶妻,娶谁不好还啊,非得娶他的囊中物池中鱼……这是摆明了是要和他对着干啊。

文郡王沉静如水般的眸子里略过幽光,心底又有了几番算计。

“出来。”他突然沉声唤道。

随后一个黑影突然从暗处走来,是个身长八尺看似健壮的男子,男子身着常服,低着头上前恭敬地向文郡王拱手一拜——

“主子。”

文郡王在袖中摸索着,两指夹着一封黄皮信封抽出,反手递给男子。

“给静安寺传个信。”

……

自从亲事定下来,楚晴岚时常彻夜难眠。

或许是因为对未知的将来感到紧张,又或许是对以后奢靡的生活感到期待。近来她总是有些迷茫,自从睁眼回到十六岁,她有意识地想要嫁给谢杳,只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人比谢杳的条件更令她心动。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谋划还没开始,谢杳就带着聘礼上门了。

楚晴岚忍不住怀疑,如果上辈子她没有跟那负心汉私奔,是不是也会有今天的局面?是不是她自己一时脑热,才会误了一辈子幸福……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珠打在房檐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着得久了,竟也平静了些。

楚晴岚目光一转,不经意得落在了桌旁的玉雁上。

这是不久前谢杳赠给她,又被她退回的那只坠子。提亲当日,谢杳再一次将这物件交到她手里,让她好生收着。他还说,金银珠玉皆是俗物,再贵也不比她珍贵。

彼时两人对视不过须臾,楚晴岚却看清了他眼中的情愫。那般柔情不似作假,险些让她沦陷了。

彻夜难眠的不止楚晴岚一人,谢杳亦是如此。

自打前日从侯府提亲出来,他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不敢相信,自己上辈子错过的女子,这辈子马上就要娶进门了。

喜悦之余,谢杳的心底还有些懊悔。那天他是被文郡王气急了,才忘了私下询问楚晴岚的意愿,万一她对他无意,不愿意嫁给他,那他岂不是在强迫她?

不过,既然那天楚晴岚都答应了,想必她是愿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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