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隔音差,一扇薄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什么声音。女人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并不时伴随着叫骂声和摔东西的稀里哗啦声。

一个男人口齿不清地喊着:“……疯婆娘,你哭什么哭?……一点、一点事情都做不好,不知道娶你来干嘛用!”

中年女人的声音尖锐地嚎道:“你现在嫌弃我了?呜呜呜……在外面被小贱蹄子欺负不说,在家也要受气……呜呜,我死了算了!啊——”

她痛苦地叫了一声后,一声响亮地咣当声接踵而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推到了地上。

“哈……你多大了,被一个小女孩欺负?”男人轻蔑而粗鲁地大笑,“我看你就是把她给的钱吞了,不愿意拿出来!”

“我没有!呜呜呜……”

“你哭个屁!给你妈哭丧啊……臭婆娘,一天到晚就会哭,草!”

齐愿附耳听了一会儿,抬起头,向陆昕张了张嘴,做出一个“手机”的口型。陆昕呆了一下,很快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在她的掌心上。

齐愿很快地点开录音机,把音筒对着门,按下了录音键。

里面的骂喊还在继续,不时伴有肢体碰撞的声音,王全有的语言真是污秽到了极致,仿佛眼前的不是朝夕相处二十年的妻子,而是一个仇人。

王全有的儿子很快也哇哇哭了起来:“爸爸别打了,别骂了!……”但很快就被更大的骂声淹没。

趁着齐愿录下罪证,陆昕走到一旁,询问一些关于周家的事情。

“阿姨,王全有……我姨夫他最近怎么了?”陆昕小声问道。

张大嫂停下晾衣服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房门,熟练地压低了声音:“唉,这件事啊,我也是听说的。最近我们这条路,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开始风靡起一种刮刮乐一样的东西,只要十几块钱,大奖可以中五千万!”

陆昕一怔:“他也去买了?”

“他原本不是有个厂子嘛,小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有一天走在路上顺手买了一张,没想到就刮了个一万块出来!”张大嫂眉飞色舞,“这一刮他可就扬眉吐气了,逢人便说自己运气好,今年要赚大钱,结果又接连买了几张,啥也没中。不过好在这玩意儿不花钱,刮着刮着他又中了几千块。”

陆昕点点头:“所以他是刮上瘾了?”

张大嫂叹了口气:“是啊,也不知道咋想的,他一口气买了几千张回来,这下子倒好了,一张也没中奖,反而把手下工人的工资都给赌出去了。”

“他们家之前赚的不错,餐餐都吃肉的,他儿子还嚷嚷着要买新电脑新游戏机,生活开销巨大,钱花着花着又没了,正好那阵子工厂生意变差,这下子惨了,拖欠几百个人的工资,迫于无奈就借了那种社会上的贷款。”

陆昕惊讶道:“高利贷呀?”

“对对对,就是这玩意儿!我也搞不懂,反正来钱快嘛,就借了十几万,结果滚着滚着就成了百万,现在讨债的天天上门催他们还钱呢。”

陆昕暗想:怪不得周美莉那天说什么也要拽她回家,原来是想拿钱还债。

里头男人浑浊地骂道:“别哭了,败家玩意儿,再哭就把你抵给讨债的得了!”

“呜呜呜,你早就想摆脱我了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跑外面跟哪个女人鬼混去了?我告诉你,你休想!”

陆昕听得蹙起眉头,她摇摇头,向张大嫂道了声谢,然后走回齐愿身边。

齐愿把大概的过程都录了下来,平静地收起手机,向陆昕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我们今天先回去吧。”陆昕小声道,“今天不是时候。”

“好。”齐愿把手机递给她,“回家之后把录音多备几份,下次来的时候用得上。”

两人走出残破的筒子楼,离开僻静的片区,汇入茫茫的人流中,走到了大学城附近。

周末时间的大学城街道热闹无比,人群拥挤,陆昕想起自己在附近的奶茶店有打工的任务,于是便领着齐愿向前走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角一家装潢可爱的奶茶店映入眼帘。

这家奶茶店颇受欢迎,客人都是周边的学生,穿着休闲,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店里。

老板很年轻,五官挺秀气,看上去刚毕业不久,系着一条碎花围裙倒不显得违和,正在柜台上晃饮料。他抬头看见陆昕推门进来,顿时喜上眉梢:“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陆昕走到柜台前,礼貌地笑了笑:“嗯。”

“正好,现在人多,你替我一会儿,我歇着。”老板把围裙解下来,挂在墙边的架子上,他看了看齐愿,随意地问道,“你朋友啊?”

“对,她没事做,就过来找我。”陆昕把包放在里面,转头说,“估计要在这里呆一会儿。”

老板咧嘴笑道:“行,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呆多久都没问题。”

齐愿默不作声地跟在陆昕身后进了员工室。

陆昕拿出一条淡蓝色的围裙披在身上,又把头发散下来,一头乌青发丝衬得皮肤越发白亮。

齐愿双手装在口袋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陆昕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老板,她嗯了一声,侧过身,向齐愿展露出纤瘦的脊背。

“过来帮我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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