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票员走到你们身边,公事公办地伸出手,早已做好准备的你立马将手中的车票递给他,检票员看了看,在那张简陋的硬纸上剪下一个小口。
“您的车票确认无误。”他说,这时你才注意到对方的面容十分憔悴,像是许久未睡过一次好觉,又像是患病的人旧伤未好,他把车票还给你,走到下一位乘客的身旁。
现在的服务业还真是辛苦。你不由得想,脸色那么难看了还要来上班,大概是因为家里需要钱、不能请假断工吧。
你收起票根,抬起头面向炎柱的时候,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炼狱呢?检票员为什么不检查炼狱的票?
你转过头,想提醒他回来验票,一阵剧烈的晃动打断了你的动作,前进中的列车似乎撞到了什么阻碍物,车厢严重地摇晃起来,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你连忙伸手,想扶住桌沿稳定重心,你抓了个空,手中莫名多了一个冰凉的棋盒。
你登时懵圈,下意识环望四顾。
有那么一瞬间,你感觉时间停止了,世界寂寥无声,车顶的灯光照得眼前一片花白。
但很快,所有的一切又摧枯拉朽地活了过来。
你看见车厢在颠簸中四分五裂,乍然露出明亮的天空,坚硬的铁壁如碎纸般散去,木质的座椅在震动中灰飞烟灭,所有乘客都消失了,细密的水珠从天而降,是太阳雨,你不知不觉奔跑起来,斜落的雨水浸湿了你的麻衣。
糟了糟了糟了,你在心里喊,怎么会忽然下雨呢?你没几件可以换洗的衣服,下午又还要回去照顾夫人,要是让那个屁事巨多的狗比男人看见你这副狼狈的模样,一定会斥责夫人管教下人不利——
妈的,果然还是把他毒死比较好吧!
你提拎着不方便跑动的裙角大步穿过细长的狭廊,庭院里盛开着姬月季,小小的白花一朵朵向着你的方向绽放,晶莹的水珠从花瓣的缝隙间落下,沉沉坠入草地。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像个疯婆子一样捧着一个棋盒乱跑?
你慢慢停下脚步,迟疑地看着手中木质的盒具,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体质极差,先天不足畏寒怕冷,要是因为淋雨不小心得了感冒,在这个没有西药的时代恶化成肺炎,打出Bad End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还是回房间换掉这身衣服吧。
你这么想着,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不远处的庭院旁,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并排坐在侧缘上仰望天空,他们听见你哒哒的脚步声,一同扭头望向你。
“你回来啦。”你听见他们说,那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束发华衣,弟弟额上红纹,他们身旁散乱着一堆花札。
你想起来了。
你的两个小少爷之前在打牌,你和他们说想一起玩,他们答应了,于是你跑回房间,翻出一盘可以多人游戏的绘双六,冒着雨匆匆带过来。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是的,你全都想起来了。
你叫阿系,今年十七岁,是本地望族继国家夫人的侍女。
除此之外,你还有另一个身份。
你是一个玩家,在玩一款名叫《世界》的游戏,你要操纵这个账号一直活到八十岁,逃过早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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