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就预祝我早日雪恨吧。“
温孤齐被江怀隐哄得连饮几杯,温孤齐没什么事,江怀隐自己倒有些醉了,歪歪斜斜依在台阶上。
温孤齐拍他的肩膀,
“那你之前同我说的事情,你要怎么办?”
“可要告诉若弗?”
夜风徐徐地吹着,酒气都被吹散。
江怀隐自顾自笑笑,
“她迟早要知道的,我估摸着,她已经有所察觉了。”
江怀隐话头一转,
“她要嫁人的,你没什么法子阻止你们再换?”
温孤齐斟满了酒,和着夜里的冷气喝下,放下杯子,静静地看着江怀隐,
“哪里来的法子。”
“倘若有,我一定做。不会再阻碍她后半生,这样下去于她无疑是累赘。”
江怀隐坐起来,摇了摇酒壶,
“太后娘娘为什么封她县主?”
“其中有你手笔吗?”
温孤齐摁住他的手,不叫他乘着醉气一气乱摇,把酒晃出来,
“皇祖母自己查到的,倒没有我的手笔。”
“皇祖母查到多年前她改了生辰八字,恰好就是借给我半条命的人,皇祖母觉得此功不再加上要和丞相公子门当户对,给了这个封赏其实是很应当的。”
江怀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笑起来,
“本来我看她,都没有想要逼死大房的。”
“只是江伯启心狠,比遂遂猜的要更甚,竟然直接打死了那两个,又对江抱荷不管不顾,这才将大房赶尽杀绝。”
温孤齐从他手里接过酒壶,若有所思道,
“她虽然嘴硬,一向是心软的。”
江怀隐撑着台阶,看着明月恍惚笑起来,
“新内史会是谁?”
温孤齐从酒壶里倒酒,
“会姓顾。”
他不多说,江怀隐却明白了,
“顾云旗?”
温孤齐不置可否,将酒一饮而尽,喝完了,才摩挲着酒杯,自言自语道,
“只有把狐狸放上砧板,才能清清楚楚看见狐狸尾巴。”
江怀隐不知道他的打算,听他这话也不懂,索性躺下了,
“陈王世子和顾云旗过节尤甚,这么做,也是要为自己的储君之路铺路,堵悠悠众口,让众人都知道,陈王世子胸怀宽广,任人唯贤,连死对头上位都不阻拦。”
温孤齐淡淡道,
“也有这个打算。”
江怀隐把手枕在脑袋下面,
“真没想到,我也有和大昭曈曈之日并坐喝酒的机会。”
温孤齐与他碰杯,江怀隐笑着,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我原来,也不叫江怀隐。”
“我们这一辈,都叫单字名,江禄江桑江弘江于。”
温孤齐看天上闪烁的繁星,
“那你原先叫什么?”
江怀隐侧头看他,
“叫江怀。”
温孤齐追问道,
“那为何如今加了个隐字?”
江怀隐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江月遂都能成为江若弗,江怀为什么不能改叫江怀隐。”
“朱氏的儿子弘博于世,决不能让我心怀天下。”
江怀隐自己不由自主地仰面笑起来,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怀隐怀隐,所怀皆怀了个空。”
“年幼无知,太出风头,以自己聪慧过他人而沾沾自喜,却不知道怀璧其罪,会引得旁人嫉妒针对。”
他的眼睛和江若弗一样黑白分明,笑起来宛若孩童一般,温孤齐却知道,他的心思重得绝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
温孤齐忽然道,
“江怀隐比江怀好。”
江怀隐看向他,撑着脑袋,
“怎么说?”
温孤齐道,
“怀隐不露锋芒,虚怀若谷,玉蕴珠藏,其实,倒比江怀好得多。”
江怀隐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只可惜是用我兄弟的骨血换来的。”
江怀隐拍拍衣裳上的灰,站起来,
“虽然江抱荷今日走了,但我并不觉得她冤枉,我小妹心软,可我不是,你不要去替她拜祭,我若看见一定拦着你。”
温孤齐抬头看着他,
“你要覆灭内史府,拉所有人共沉沦,我也没有拦着你。”
江怀隐挑眉,
“威胁我?”
温孤齐起身,拎起酒壶放在石桌上,
“不敢。”
“兄长还是赶紧安寝,更深露重,傻子容易着凉犯傻,在院子里说胡话。“
江怀隐的面色一言难尽,
“明明是一样的脸,这脾气性情,却真是无论看多少遍,都叫人难以适应。”
温孤齐淡淡道,
“彼此。”
他抬步回了江若弗的屋子,江怀隐怎么看,都有些不痛快。
竟有生出要把温孤齐从自家妹妹屋子里扒出来的冲动。
江怀隐迎着夜风,深吸一口气,却不料一口冷气乱窜,竟打起嗝来。
他神情复杂地回自己屋子,还一边迎风打嗝,一边拍胸口。
酒杯从石桌上坠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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