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府邸,

陆蔚漳跪在庭前,陆少府拿着藤条,

“让你如此鲁莽行事!”

藤条打在陆蔚漳身上,啪啪作响。

陆丹若不忍的看着,可是却不敢上前。

而陆蔚漳只是紧紧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陆少府愠怒地又是一藤条下去,

“说不定还是内史府故意要做局阴我们,那珠子从内史家来,过了我们的手却又回到内史家去。”

“现如今听说江家七女和陈王世子关系很是不一般,内史恐怕正想方设法的拉拢世子,而陈王世子自从知道你母亲假借人功,撒谎隐瞒的事情之后,就对陆府冷淡了很多,自那之后。再没有登门过!”

“你真是愚不可及,跳进人家的陷阱里,把陈王世子往内史的方向推了一步,而我们却与陈王世子越来越远。”

“世子无论如何一定会与掌管财赋的官员走得近,要依靠其掌握朝中实权,这个人倘若不是少府,就必定是内史无疑!”

藤条甩在了陆蔚漳背上,血迹从衣裳里透出来,形成一条条交织的血痕。

他面色发白,却只是咬牙硬撑,冷汗不停的从额头上坠下。

“你可知道,倘若不能拉拢世子,成为世子的心腹,我陆家今日之繁荣,必定一朝作鸟兽散,再无回还可能!”

“对你耳提面命十七年。你竟然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上,被区区的一个庶女蒙蔽,玩弄在了股掌之间,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雄韬伟略,将江家的所有人都玩弄在了鼓掌之间?”

陆蔚漳下颌的青筋暴露,咬牙道,

“儿子没有。”

又是一藤条落在了他的背上,衣裳破裂出一道鞭痕,

“当初你说这个做法,我便认为你自以为是,奈何你确实拿到了那颗珠子,我便不过多干涉。”

“好好的娶了内史最宠爱的三女儿,这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从二女儿身上探听消息!你这样迟早会惹火上身!”

陆蔚漳忽然抓住了藤条的尾巴,陆少府大怒,

“如今你还不服为父管教了?”

陆蔚漳哑声道,

“儿子没有。”

“只是儿子却有更好的计策,可以让爹一步登天。”

“绝对比把内史拉下位置更加有效。”

他紧紧的握住了藤条的尾巴,手上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

血染在了藤条上,呈现可怖的血褐色。

而他眸子冷静深幽,丝毫不畏惧地看着陆少府,

“丞相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事事都做得毫无瑕疵,爹难道不觉得这个位置更适合你,更容易被主上看见吗?”

陆少府面色一僵。

而陆蔚漳跪向陆少府,

“我们倘若要被主上看见的话,不应该单单只是解决现有的对手,倘若不往前看,我们永远都不会被主上看见,如果是少府,一旦出现能够取代我们的朝臣,我们将再无机会,可如果是丞相的话,永远不可能被忽略。”

陆蔚漳直起身子,玉面冰冷,野心在瞳孔里如同海潮一样凶猛地涌动。

陈璟等了一天,终于在下学的时候,和江若弗“偶遇”了。

江若弗本是打个招呼就要走。

陈璟却叫住她,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天街忽然下了绵绵的细雨,行人奔走,而卖伞的商户立刻拿着伞到街上卖。

陈璟买了一把,挡着江若弗,

“之前或许你会担心很多事情,你曾经对我说,你的身世配不上我,但是现在,长安人人都知道你是清流世家江氏大宗的嫡女。”

江若弗的细眸也和烟雨蒙蒙一般,雾雾的看不真切。

陈璟把伞倾向她,

“我知道我有很多的不足,但是只要你说,我都愿意改。”

“如果你觉得太急的话,我们可以先定下婚约,再过几年,再成婚不迟,我愿意等你。“

细雨凝聚成一股股的清露,从油纸伞伞檐上落下来,少年炙热而真诚的目光闪动着雨水的光泽。

江若弗沉默了一刻,

“阿璟,我”

面对着陈璟迫切炙热的视线,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做世子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真心将陈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曾经可以直截了当拒绝他,那是因为并不熟悉,现在她却做不到那样利落,因为她知道那很伤人。

而且,她自己深知,当面对心悦之人的拒绝时,会有多痛心。

江若弗隔着烟雨看他,眼睛雾蒙蒙地荡起一股水汽,

“长安有很多好姑娘,你不一定非要选我,我虽然嫁娶自由,却未必会嫁人,你若是等我的话,是白白费时间。”

江若弗后退两步,走到了烟雨里,陈璟连忙将伞跟向她,江若弗却拿起街边货郎手里的伞,扔了一锭碎银子给货郎,迅速打开伞撑在头上,拒绝了陈璟再往前一步,

“你选我,可以说是徒劳无功,你是丞相的独子,丞相和丞相夫人不可能任由你这么等下去,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了你,想必你也清楚,我心中并没有你。”

“不管我们之间有没有地位差距,不管我是谁,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陈璟看着她,眸中有痛心和不忍,他想上前一步,江若弗却直截了当地退后一步。

陈璟只能停住脚步,徐徐道,

“若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眸中的雨色清光在闪烁。

江若弗立刻反驳道,

“没有。”

仿佛是为了自欺欺人,她反驳的速度极快。

陈璟的凤眸永远荡漾着少年气的纯真,这一刻依旧是少年的意气用事,

“如果没有,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

“你喜欢月遂,我为你种了满府的月遂,只是盼着那一日你能够来亲眼看见,我知道你们江氏重风骨,所以特地看了江氏子女必看的风史,到现在几乎倒背如流。”

“我知道我性情懦弱,可我会用尽全力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外人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段日子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从你我在寒潭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许就注定了我只能看见你。”

他眼眶微红,玉指握紧了青竹骨伞柄。

细雨飘摇,江若弗的衣裳沾上细小的白色雨珠,她的面色好像变得更寒,白如冰雪,只让人觉得距离感更甚。

江若弗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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