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是四百米之上的高空。
他们的距离在缩近。
太宰在玻璃外壁狠踩了一脚,加快了这个进程。
他用手臂箍住了藤丸立夏的腰。
下一刻,另一手臂的袖口处弹出了短刀。
他将短刀巨力挥下,疯了一样嵌入晴空塔外壁的防爆玻璃。
晴空塔是东京都的标志性建筑。
其材料,建筑水准皆为世界顶级,据说能扛住学园都市排名第三的超能力者,‘超电磁炮’御坂美琴的全力一击。
因玻璃材质特殊的缘故,锋利坚硬的刀尖只在其上留下了浅浅的白痕。
令人牙酸的声音‘吱啦啦’从刀锋与玻璃的触点摩擦而出。
速度过快,高空失重。
情急之下,太宰甚至没能握好刀柄。
先前尾指擦过刀锋的一刹,有血滴落在立夏的脸上。
“对不起。”太宰这么说道:“我没有办法擦去溅到你脸上的血液。”
像极了昨日重现。
立夏第一次遇到太宰治,将他从河流里拉上来。
那天,少年对被救人说……‘对不起’。
现在。
太宰治对藤丸立夏说,‘对不起’。
救人者,太宰治。
被救人,藤丸立夏。
身份,反转了。
如果没有镜子的话,人就无法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无法看清自己自杀时究竟会是什么表情,或者在别人眼里是何等模样。
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这是太宰治的座右铭。
而现在,藤丸立夏做到了这一点。
即便是高空坠落,他的眼神还是该死的干净。
没有绝望,无惊无惧。
明明在港黑大楼69层向下看的那一天,他是那么的畏高。
在二百多米向下展望,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的少年,却敢于在四百米之上的高空一跃而下。
自坠落的那一刻开始,他那双眼睛始终色调清润。
犹如天上蓝,毫不眷人间。
而现在,他就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太宰。
沉默的只有呼吸才像是活着。
一个怕高的人,却选择坠亡。
“……放手。”他看得到下坠时,身边飞扬的尘土,太宰漆黑的发梢与衣摆。
还有薄如夜影的英灵隐匿其中。
丝丝缕缕的黑炎在身下弥漫。
然而,箍在腰上的手反而圈的更紧了。
于是少年又一次重复道:“放手。”
“太宰。”他笑得无奈,似乎并不认为自己跳下来会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与绝望的事。
“拜托你。”
少年用那么温和的,一直以来都十分吸引人的笑容,祈求放手后的死亡。
这一刻,一个隐约的念头在太宰治的大脑里疯长至清晰。
“……对不起。”他有些干哑的嗓音从唇边溢出,混着风的呜咽,分外凌厉。
“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
太宰治这个人啊。
他一次次的去追寻死亡,或许是一种习惯,又或许是在死亡里嗅到了生的气息。
他曾经这么对立夏说过,‘请你不要再来救我了。’
藤丸立夏是这么回应的:‘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
少年将太宰一次次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时候,他会有一种非常短暂的既视感。
能从那里面,微微感受到过去的自己。
不断下坠的风里,太宰第一次主动拥抱了自己的友人。
然后,他抵在立夏的耳边说道:
“――如果被你的眼睛注视着死亡,可能就是最清爽的自杀。”
在这么一个瞬间,他的确是想拥抱着眼前的少年,一起陷入死的安眠。
“……滚啊!”中也踏着晴空塔陡直的外壁向下跃进奔跑。
随着暴跳如雷的神色,还有他周身亮起的红芒。
他徒手将两个人撕开,一边一个抗在肩上,几次大幅度的跳跃间便落下了地面。
落地的那一瞬间,路面龟裂,尘土飞扬。
容颜昳丽的少年,脸色却是与之相反的危险阴沉。
“一个跳,一个跟着跳。你们这是殉情吗!?啊?”中也甩腿对着太宰就是一顿爆踢,“少给我添加额外的工作量,你个死青花鱼!”
“啧,你明明也跳下来了。”太宰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撩拨中也濒临暴怒的神经,“算了吧,我可不想和一个帽子架一起3【哔――】。”
“……太宰去死!!!”吼完,中也一jio踩在太宰的脸上把他踢了出去。
而后他目光一转,恶狠狠的瞪上了一旁略微失神的少年,“还有你!”
“年纪小小的不学好!”立夏被他一拳锤在头顶,整个人当场懵掉了。
一顿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头盖脸而来。
太宰灰头土脸地在一边笑眯眯对立夏挥了挥手,又指了指中也青筋暴起的额头,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学什么不行去学青花鱼自杀!”
可把你给能耐坏了: )
“唔……”立夏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坐起。
真好。
跳楼被人救,一点事没有。
结果最后却被救命恩人一顿痛打,导致骨折。
偏偏影子下的岩窟王还在他脑海中冷言冷语。
[你是该长个教训了。]
喂!这就是你眼睁睁看着我被打的原因吗!好疼啊!
少年看着眼前再一次扬起拳头的‘魔鬼’小先生,没忍住缩了缩脖子,逃避现实一样猛地闭上了眼睛。
“差不多就可以了。”在拳头与脸不过一指距离的时候,被另一个人的手拦下了。
立夏试探着睁开眼睛,抬头顺着看过去,是太宰阴沉到可怕的脸色。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自杀的理由了?”像是咀嚼一般,他一字一句缓缓念道:
“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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