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黑影一顿而逝,许云儒破窗而出,只见一个黑袍人跃进黑暗中,直往村外逃去,速度极快。

许云儒杀心更甚,只管着闷头追去。

一逃,一追,约莫走了小半夜。

那黑袍人窜进一座破庙中,再无响动。

四周寂寥无声,除了许云儒粗重的呼吸声,连鸟虫的声响都没有。月光下,破庙的残垣断壁越发显得鬼影重重。

许云儒杀欲头,哪管会不会是什么陷阱圈套,跳入破庙院中,拔腿就冲进了大殿。殿中转了一圈,只见殿里除了四个柱子,半截神像,再无他物。

那黑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许云儒大叫一声,正欲将那半截神像打碎泄愤,突然一双手从他背后探出来,将他抱了个结实。

只听有嘻嘻笑声:“抓到你了。你跑不掉啦!”

许云儒猛地惊醒:“你怎么没走!”杀意去了大半,人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这人是谁?却是去而复返的茗眉。

茗眉也不回答,拖着许云儒就往后走去,破旧庙门被一阵风卷。屋角不知何时多出个纱帐秀床。

稀里糊涂,窸窸窣窣,羞涩生疏,笨拙急切,隐隐约约,刻骨铭心。

纱帐内,绣被翻着红浪。

原来欲望不分类。食欲,杀欲,皆发自心,践于行,只为放出笼中的猛兽肆虐一回又一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亮。

茗眉红着脸,大咧咧说道:“我要走了。”

许云儒张了张口,无声。

茗眉道:“你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在那酒馆里。酒馆的两人都不是寻常人。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不是想问这个。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呗,你又不吃亏。”

许云儒猛地响起李和儿的话,转头望向那半残的神像。

茗眉笑道:“放心吧,这只是一座未经过朝廷认可,山民私立的庙宇,早让人清除了。”

“我真要走了。”她已穿戴整齐,再次说道。

许云儒猛地抓住她的手。

茗眉道:“你别多想。你知道的,我从小在青楼长大,就要被安排接客时,得亏去了寺里。我现在要死了,只是不想白活一场,而已。我也说过,天下如此之大,我就你一个朋友。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你要觉得委屈,或者我冒犯了你,那我也没办法,只能等下辈子见了你,再给道歉、补偿什么的吧。反正这辈子是不可能的。哈哈哈……”

她说着,自顾自大笑了起来,轻轻抽出手,自己歪着头,又去揉了揉许云儒的头,故意粗了嗓门说:“大爷今天就不给你红包啦,咱俩算是扯平。”

许云儒穿戴整齐,盯着她问道:“而已?”

茗眉勾着他的下巴,笑道:“小娘子何故多情?”

她将秀床收起,喃喃道:“习惯了睡自己的床,这个我可还得收好。”说罢,背负着双手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许云儒快走两步,到门口。

只见茗眉也不回头,抬起一只手,冲她摇了摇,朗声笑道:“不见!”

许云儒坐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茗眉离去的方向,心中竟生出一丝哀伤。这是他自炼化妖兽精血一来,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愤怒之外的情感,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身边人将死,他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日暮西沉。

许云儒猛地起身,膝盖撞碎了一颗泪珠,跳下院中。他没发现又踩碎了一颗本就落在灰尘里的泪珠,只顾着朝茗眉离去的地方急追去。

他走后,院中茗眉的身影凭空显现出来,她蹲在地,抱着膝盖,喃喃惨笑:“真是个傻子。”

茗眉回了菩提洲,许云儒失魂落魄地回了桃花村。

李和儿正焦急地在他房间内打转。

“哎呦!我说大兄弟啊,你跑哪去了,正有事要和你商量呢。”李和儿拉着许云儒进屋,顺手关了房门。

“怎么了?”

“大事!那酒有问题!”

李和儿又道:“我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只好回来守着你的包袱。无聊之下,又喝了一口昨天你带回来的那半坛酒,仔细品了品,发现这酒里有一丝丝妖兽气息,与我闻见的那妖兽气息很像。”

许云儒瞥了眼酒馆方向,沉声道:“我们找错井了。”

李和儿一愣:“啥意思?”

许云儒道:“酒馆旁边不远就是画中的那一口井,酒馆后院也有一口井。而且酒馆后院并没有造酒的作坊,只有一些普通酒水,和半埋在地下的一杯醉。”

李和儿失声道:“你是说,这一杯醉就是院里的井水,勾兑普通酒水?那妖兽……”

“没错,”许云儒点了点头,“你醉倒后,我去过酒馆后院。而且有人告诉我,我们要找的可能就在酒馆里,酒馆老板娘和店小二不是简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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