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呆立原地似乎失去了神智的晏危楼,不知何时早已恢复了原状,低下头平静地望着这一幕。
倘若他没记错,这蚀骨钉也是天魁前不久才从古遗迹中获得的灵器,一共三根,至今对方仍不熟悉其用法,只知道用来偷袭破人神魂十分方便,不过使用一次心神消耗也很大。至于蚀骨钉真正的一系列用法,还是前世的晏危楼充当工具人帮助其试验出来的。
今晚发生的一切结合某些记忆碎片,早已让晏危楼将前世今生的经历一一串联了起来,理出了大概。
若他所料不差,前世天魁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陆一渔一路追杀,尽管当时没有碰上晏危楼这个人质,天魁也依旧顺利逃脱,藏身在这个地下洞穴中疗伤。
后来盛京事变,晏危楼逃出监牢,本准备借助逍遥楼的渠道离开盛京,却被下属背叛,慌乱中跳入湖中,不知不觉被地下暗河冲到了这里,就这样落入了天魁手中。
犹记得,前世天魁身上伤势极重,似乎损伤了根基,种种方法亦不能治好,于是他干脆便拿晏危楼这个送上门来的工具人来试药……也不知是不是晏危楼体质特殊,居然活蹦乱跳活了下来,后来甚至被带入了阴魁门总部,做了三年的工具人才找到机会离开。
“前世离开时未免太过匆忙,光记得杀人,忘记拷问一些情报了……”
念及此处,晏危楼大感心痛,颇有种后知后觉败家的感觉,他的目光不由定定落在了满地哀嚎打滚的天魁身上,像是看着什么珍稀物品。
“唔……这次可不能如此浪费了。”
·
一个时辰后。
昏暗的地下洞穴中再次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平静的水面被人破开,两道人影破水而出,出现在这间熟悉的洞穴前。
一人着锦衣,镶玉冠,腰悬黄金剑。浓眉入鬓,目若寒星,别有一种洒脱气质。正是沧海剑宗真传第七陆一渔。
旁边的青年身披飞羽卫统领的绯色外袍,生就一副不苟言笑的俊美面孔,目光如电,面罩寒霜。行动时动作利落果决,一只手却紧扣在腰间那柄漆黑的制式长刀上。
“这应该就是那天魁老魔藏身之处。”谢玄当先一步踏入洞中,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观察着洞穴中的每一处细节。
陆一渔连忙跟上来:“如何?谢统领有何发现?”
之前发现天魁老魔居然不守信用绑走了“燕无伦”,陆一渔怒火中烧,若非几位师弟劝阻,当即就要跳下湖去,让这老鬼长长教训。
好在他们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城中的飞羽卫很快赶到,考虑到地下暗河四通八达,飞羽卫这些官府中人在追踪上应是更为擅长,陆一渔这才将前因后果告知谢玄。
一听说此事涉及到阴魁门和逍遥楼,谢玄当即便拿出最擅长的追踪手段,带着陆一渔一路追踪而来。
此时听到陆一渔的问话,谢玄却是摇摇头,他低沉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出:“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
陆一渔一头雾水,连忙走进洞穴,一眼就看见一具熟悉的尸体正伏倒在地面上。凌乱的灰色袍子,独臂,苍老干瘪皮包骨头的矮小身体,还有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正是天魁。
此时他仰倒在地面上,眼睛死死瞪大,瞳孔中凝固着极度不可思议的恐惧,唇角却含着一抹安详而满足的微笑。像是经历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恐惧,就连死亡都因此变得如此幸福愉悦。
“嘶——”
这个念头一起,陆一渔竟是忍不住浑身一寒。他不由看向谢玄。
却见谢玄此时亦是满脸凝重盯着地面上的尸体,甚至俯下身去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
看着对方源源不断从身上掏出的各种各样奇怪的工具,表情淡定十足,陆一渔:“……”
他忍不住向旁边挪动了两步。
一刻钟后,谢玄重新站起身来。
他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好狠辣的手段。”
“这人身上只有几处剑伤和一道掌伤,剑伤是沧海剑宗《剑典》上的招式所留……”
说到这里,谢玄看了陆一渔一眼,陆一渔一脸惊讶地点头,表示是他所为。
“至于掌伤,有魔门功法的痕迹,一掌印在心口,将之击成重伤,甚至损了道基,如此霸道的掌力,当属北斗魔宫《蚀心掌》所为……”他一脸自然地一一道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势。可见凶手并没有施加肉刑。”
但这反而代表着更加残忍的手段。
“灵台之中空空荡荡,没有一丝魂魄气息残留,这是魂飞魄散的迹象。”谢玄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探测了一遍,“而且根据周围的魂力波动可以看出,此人并不是一瞬间魂飞魄散,而是一点一点被碾灭了神魂。”
他那双冰冷沉静的眼睛里此时有点点光芒闪烁,似乎看透了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语气冷冰冰地陈述着。
“凶手就像是一个品尝点心的小孩子一样,每次揪一小块,一点一点把他的神魂撕成了碎片。”
他平静的声音在昏暗的洞穴中回荡,有种格外的阴森之感。陆一渔忍不住抱起手臂倒抽一口凉气。
这时他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既然天魁已经死了,那燕楼主呢?”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谢玄道,“天魁已死。燕无伦未能救回。”
“……或许,他就是杀死天魁的人。”
“这怎么可能!”
陆一渔想也没想便反驳道。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神情恬淡,仿佛与月色相融的白衣公子。
“以我观之,燕楼主与世无争,性情温柔和善,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可能出手杀人?更何况是面对天魁这种阴险狡猾、实力高深的老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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