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进入夜色,幽静的密林里,某一处地方闪着火光。

这一片密林是要去天云宗的必经之路,偏偏又正好处在与东边势力的分界线。虽说密林也有天云宗藏在地脉的灵石和阵法,时而散发出驱赶妖兽的气息,却也时而有幼年期分辨不出气息的妖兽闯入,又或是有强大的妖兽,为了寻找能晋阶的机缘会主动潜入。

“陆师姐!”一个师妹兴奋的举起一根木柴说,“你看我点火术,噔噔——是不是进步了!如今只需要默念就能使出法术了!”

陆之清正带着谢天晋从不远处走回来,后者的怀中抱了一堆的青枣,听到师妹的喊声,笑着应了一句:“不错呀。”

那师妹将燃起的木柴扔进火堆里,见谢天晋抱着的果实颇多,“咦”了一声:“陆师姐,你们捡这么多枣子啊?这小兄弟吃得挺多嘛。”

谢天晋抱着青枣有些不好意思,陆之清看了一眼角落,迟疑地说:“这,我是看我走之前,大师姐好像还没有要四处看看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多捡了些枣子回来。这么多……他们两个人吃应该够了吧。”

“啊?你说大师姐啊。”师妹说,“大师姐从刚才就开始在那坐着发呆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也没有要给那叫什么季骁的找吃的。陆师姐,你说——大师姐会不会是后悔了?毕竟那可是子阳仙尊亲口说的命里不祥之人,她就这么给带回来了。咱们宗门虽说也经常在外头捡人吧,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捡的啊。”

她一说完,周围几个师弟师妹们纷纷点头。

陆之清:“哎,你们动静小点。这要是让人听到了不好。”

在她身后的谢天晋,被青枣挡着的半张脸,偷偷地往季骁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听到旁边这些天云宗弟子的话,又见那边那个天云宗的大师姐没有任何动作,心底生出一丝得意和庆幸。

庆幸自己攀上的这个仙子,好像没什么心机,善良得很,对他也很好。得意自己比季骁那个肮脏的小人抢了一份好的机缘,不过,若是有机会,能跟那个大师姐亲近点,打好些关系就更好了。

看那大师姐的样子,想来是对季骁很不满意很不上心,他要是让对方有点好感,那日后在天云宗的日子,岂不是相当快活?

谢天晋想得挺好,被陆之清叫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手抖了一下,怀里的枣子全都掉到地上,又惹得一阵吵闹。

·

别处的热闹,跟角落里的沈玉是没有关系的。

她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坐姿豪放不羁,左脚抬起踩在石头边,左手撑在大腿上,托着下巴思考。

只是这一思考,大概就思考了十几分钟。

想她当初熬夜看小说看了一个晚上,剧情都记得死死的。万万没想到,天云宗居然有一条规矩是:谁捡回来的人,就由谁把对方领入门。不管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还是杂役弟子,等基础的教会了,想放手就放手。没教会基础前,该给谁带给谁带。

这条规矩,似乎是在天云宗的宗主,发现自己宗门内的人时有捡人回来的时候定下的。自千百年前起,天云宗的人,没有一个是会因为宗门时不时有新来的弟子而惊讶的。

沈玉摸着下巴想到,真是失策失策啊,想她一个现代的黄金单身女,穿书之后居然还要带崽?

早知道,就不应该因为这季骁,跟她以前有相似的经历,就大发善心了……

沈玉啧啧两声后,不再纠结,抬眼就看到正坐在她对面地上的季骁,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

片刻后,沈玉慢悠悠地说:“饿吗?”

他们这些修士,早就辟谷不需要吃寻常的食物,就是那些入门十年的师弟师妹们,也已经辟谷两三年了。

季骁诚实点头:“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沈玉:“屁,早上的糖葫芦你难道喂猪了?”

“……”季骁说,“对不起,大师姐,我忘了。”

沈玉叹了声气:“你现在这个年纪,十几岁吧,不大不小,正需要长身体。你看看那边都吃得什么,都是些枣子,不抵饱还没太多营养,看着一个个小小的蔫蔫的,也不知道熟了没有。不如咱们,就不吃了吧?”

不远处的另一处火堆边上,刚好响起几声叫喊。

“掉了掉了全都掉了!”

“滚火堆里了!”

“怎么一撞地上都坏了,还能不能吃啊——”

沈玉摊手:“你看,都不能吃了。”

季骁:“……那林子肯定还有新鲜的。”

沈玉一副你真聪明的表情,合掌拍手鼓励道:“请。那边上有他们设下的防御阵法,只要注意脚下的灵石,别过了界限,随便你走,哪里都安全。”

季骁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明明听到那个萧师兄说,这防御阵法只能起到提醒和短暂的拖延作用,并不是特别安全!”

沈玉:“但是应付这密林里的妖兽够了啊。”

说话间,一个发暗暗红光的飞虫嗡嗡地落到石头边上,翅膀收了收,贪婪的吸收她脚下灵石的灵力。

沈玉一掌拍死它:“看,也只有这种低级的没有思想的蚊虫才敢飞进来。这密林里的灵气啊,把蚊蝇都养的变异了。”

季骁沉默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起身,要往刚才陆之清他们摘青枣的方向走去。

他站起来的时候,停在原地等了会儿,静静地望着沈玉,似乎还在不甘心的等她挽留。

“不用这么看着我,放心吧,你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着的是谁发给你的衣服,这腰带可不简单啊,怎么说也算是三品灵器了,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沈玉挥挥手,一点也不心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发家致富。你又不是六岁小毛毛,捡个枣还需要我亲自带过去吗?”

季骁承认她说得很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始终有一种涩涩的情绪,好像又委屈又苦涩,有点憋闷,又有点不甘。

另一边恰好响起来一道声音,温温柔柔地说:“谢师弟,你安心站好。待我用洗尘决,洗去你身上的污渍。”

两厢对比之下,某种酸涩的情绪好像更明显了。

季骁低声说:“我也……”

沈玉没听清:“什么?”

季骁不自然捏了捏手指:“我也要用洗尘决。”

这话说出来,半晌都没听到一点回音。

季骁心情陡然沉下来,食指一下又一下地紧紧按压住大拇指指心,使劲摩擦。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想象中的那种令人刺痛的表情没有出现,但那表情……好像也不是特别正常。

沈玉一脸古怪地说:“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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