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蒙顿时僵在原地,他什么也看不见,视线所及皆是黑暗,密集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从他脖颈冒出来。

轰隆!

很快窗外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耿蒙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指尖都在抖,他慌张在桌上胡乱摸着,台灯……沈蒙的台灯呢……

突然清脆一声,橘色的光照亮小小的宿舍,驱散窒息的黑暗,耿蒙回头,就看到傅景司拿着灯,神色淡淡说:“你怕黑啊。”

不是疑问,是肯定。

耿蒙也没想打肿脸充胖子,他大方承认:“是啊。”

他等着傅景司说出点什么。笑他,正常,他成天对人不客气,说话阴阳怪气。安慰他,有可能,傅景司这人吧,老实说,不错。

然而傅景司什么都没说,他搁下台灯,抽了本书出来,看样子是要开始做题了。耿蒙有点不得劲儿了。

他洗漱回来,胸口还是塞着口气,他想想,打破了宿舍的安静:“你上次不拿校服套我,我也不会拉你下水。”

“嗯。”

“……”耿蒙憋了憋,“谢了。”

那口气总算散了。

傅景司专注看着题:“不用,我也要用灯。”

“不只灯,还有足球赛和今天早上。”说出第一句,后面就不难了,耿蒙从兜里翻出包糖豆,他丢到傅景司手边。

早上他冲动了。

他现在不是他自己,是沈蒙,他揍王鹤他们是能报仇,只是以后和沈蒙换回来,沈蒙会遭殃。

耿蒙补充:“这包糖豆是开胃菜,周末我请你大餐,你要喊上江光他们也行。”他担心傅景司一个人不自在。

傅景司又开始做题:“不喊。”

“行。”耿蒙没意见,“地方你挑好告诉我。”

傅景司应了声,宿舍又恢复安静。

*

一晃到周六,这次沈扬琴亲自来接的耿蒙,回到家吃完饭,沈扬琴拿手机给耿蒙:“儿子,妈妈最近喜欢一款叫王者荣耀的游戏,是你在玩的那个吗?”

“你喜欢王者?”耿蒙惊讶。

“妈妈是人老心不老。”沈扬琴在他旁边坐下,“我水平还不错,一起开黑?”

耿蒙马上组队,等两小时过去,沈扬琴收回手机,耿蒙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不过没来得及想,他藏帽子里的手机震了。

耿蒙怕沈扬琴听见,冲回房间躲进厕所锁好门,这才掏出电话。

“地方选好了。”傅景司说了个地点,是一家巷子里的私房菜馆。

耿蒙点开地图,离沈家不算远,步行过去二十分钟:“行,那六点在店里碰面。”

傅景司挂掉电话,中午放学,老李叫他去商量下周比赛的事,等他回来,学校学生差不多走光了。

他下周不用来学校,所以不忙着回家,回宿舍做题到五点,见时间差不多,他才收拾好包出门。

他离开宿舍没一会儿,王鹤拎着棍子从墙根出来,跟了上去。王鹤不远不近跟着傅景司,傅景司打车,他也打车追上。

冬天黑得早,五点多天色已经很暗,车不让进巷道,傅景司在巷道口下了车,他走几步,忽然停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回头,一根木棒迎面挥过来。

*

耿蒙习惯卡点到,他拉开车门,就看到巷道口围满人,旁边还停着辆警察。“天刚黑就出警,还挺热闹。”他嚼着糖豆,双手插兜慢悠悠晃过去。

这时人群分开,警察带着个男生出来上了警车,耿蒙随意瞥了眼,觉得有一丢丢眼熟,忽然他停住:“卧槽!”

想起来了。

王鹤那孙子!

耿蒙神色一凛,立马拔脚往巷子跑,他还记得上次王鹤看傅景司的眼神。人群在往外涌,只有耿蒙在往里冲。

他头一次有些慌。

要是……

要是傅景司因为这事受什么伤,他良心可太过不去了!

快到元旦,巷道里左右两边都挂着灯串,到晚上就亮,橘色小星星一闪一闪,像真的星空一样。

看热闹的人流散去,耿蒙终于看清巷道里的场景,地面有根木棍,还有一滩……血。

傅景司从地上捡起包,刚要去私房菜,身后急促脚步声响起,随即空气里浮起清新的棉花糖味。

越来越近,越来越甜。

他回头,少年气喘吁吁停他面前,着急问:“傅景司,你哪里流血了?!”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气的,少年脸颊是浅浅的粉色,“我就不该放过那孙子,和赵杰一样的人渣,喂拳头才会老实!”

这是少年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傅景司垂眸:“那滩血是王鹤的。”

“哈?哦,是他啊……”耿蒙顿时卡壳,他尴尬摸着鼻子,“也是,你谁啊,年级第一傅景司,当然不虚那个渣滓了。”

“可那根棍子是我的。”傅景司举起右手,他手背挡的木棍,现在青紫一片,泛着密麻的血点,乍一看,挺唬人的。

耿蒙嘴巴张了张,问了句傻话:“疼吗?”

傅景司有些好笑:“不然打你一棍试试?”

下一秒,他笑容凝在嘴角。

耿蒙小心托起他的右手,低头细细吹着,小时候他受伤,偶尔爸爸会给他这样吹,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吹完他抬头,眼里盛满了橘色的星光:“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咚。

傅景司听见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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