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禹现在只想搞懂白衣供奉究竟想做什么,便又催促道:“先生如何以为呢?”

“以法处之吧。”白衣供奉终于开口,说:“晁公乃法家中人,当以法为主,而非情理论;但也不能交予京兆尹,晁公尊严不容侵犯,必须我等亲手处理了,才能维护晁公威严。”

晁禹挑眉。

其实他不太能理解,为毛自己动手就是维护尊严,而移交京兆尹尊严就被侵犯了……

把人交给京兆尹就证明晁错连自己府邸都兜不住,还得依托官府朝廷才能惩处蟊贼吗?

可晁错既是法家中人,依法办事有什么错?

于是他未置可否,只再次问道:“那么……依法,当如何惩处?”

“针对四阶修士,入户行窃者,杖责三百,贬城旦,为朝廷筑城十年;有伤人者,仗责百,筑城百年;杀人者死。”白衣供奉对律法倒还挺了解,当即便说道:“此人虽未能伤人,却有欲伤人之举,当以伤人论。”

那蟊贼猛地抬起头来。

仗责百……

人都得被打瘫痪掉了。

毕竟打修士的“杖”,不可能与惩处凡人的同日而语,自然也是法家制造的法器,承载着法家之道,加持着煌煌天威。

这也是先皇废除肉刑的不良后果之一了——不能用刀子,那就用杖,用鞭等,照样能把人打残废。

也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至于城旦,说白了就是为朝廷无偿筑城的罪犯。

而朝廷的雄城,可没那么容易铸造,每年都有大量的城旦死于非命,同样无比凄惨。

以他的修为,筑城十年还勉强能接受,但决然坚持不了百年时间。

虽然四阶修士寿元起码千年,而这方天地灵力充盈无比,他如今也不过才三百余岁,还有七百年可活,但……

筑城五六十年,他恐怕就彻底垮了。即使勉强撑下来,也会沦为废人。

更何况百仗下来,他直接就得瘫痪,到时候别说百年,一天他都撑不下去,会被以不出力为由就地处决。

所以他忍不住辩解:“我不服!我只是……”

“闭嘴。”白衣供奉一挥手,体内法力喷涌而出,顷刻间便封住了那蟊贼的嘴,淡然道:“没你说话的份。

况且,刚不是你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么?怎么,刚刚放狠话的时候还有那么点儿胆气,现在又这般作态了?”

随后他又看向晁禹,恭敬的说道:“在下贸然动手,却是逾矩了,还请公子责罚。”

“无碍。”晁禹轻笑,寻思片刻后,又看向另一名青衣供奉,问道:“先生觉得如何?”

“可。”他轻轻点头,话却不多,整个人如一座山,沉闷得很,又给人稳重大气之感。

晁禹却犹豫起来。

要不要按照白衣供奉的意思来整?

似乎没什么问题,合情合理。

等等……!

他忽然想到,尊严、脸面对于晁错而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刘启对他的态度。

他的身份、地位,一部分来自于自身实力,一部分来源于法家,但更多的却是朝廷,是刘启所给予的。

倘若他受刘启猜忌……

最重要的是,他是当朝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当万事为公,至少表面上毫无私心才是。

而重视脸面、重视威严、爱惜羽毛,这也是私心。

有私心便难免为人所乘,为人所乘则难以再坐稳御史大夫之位。

虽然说起来只要刘启信任他便可,别的都不重要,可一旦有了破绽,有了足以动手的突破口……

他人便能从景帝入手,令他失去景帝的信任。

一念及此……

白衣供奉的建议,立刻被他扫到了一边,当即说道:“但我觉得,此颇为不妥。”

“噢?”白衣供奉有些诧异,下意识的问道:“有何不妥?”

大父乃当朝御史大夫,监察百官,监察天下,当万事为公,断断不可有私欲。说白了,吾等当有觉悟,大父无私事,一切当以公为先。既律法有严明此人罪责,那就应当交予公家处理。”

白衣供奉张了张嘴,随后轻轻点头,打了个道揖说道:“确实,是在下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还请公子责罚。”

晁禹摆摆手:“早先便有严明,只要你出主意,有功是你的,有过我来承担,我自然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先生此次,却是有功无过。”

“谢公子恕罪,然在下不敢领功,还请公子勿言。”白衣供奉又说道。

晁禹也没多掰扯此事,只转移话题,说:“那么……便将此人移交京兆尹吧。”

白衣供奉立刻说:“那么,便请公子将他交给在下吧。”

“可。”晁禹轻笑颔首。

同时他传音刘烨平:“要不要跟过去一趟?”

“走吧。”刘烨平回答说道:“也该图穷匕见了才是,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于是晁禹便又补充说:“便请先生与我一道,将此人扭送过去了。”

那白衣供奉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反倒是青衣供奉开口说:“既如此,在下左右无事,便同去吧,也好护卫公子安全。”

晁禹颔首:“有劳二位先生了。”

这两位供奉都是五阶尊者,虽然此刻境界比尊者圆满的晁禹低了一大截,可实力方面,恐怕比几乎没啥对敌手段的晁禹强多了,说护卫倒也没错。

但这也仅仅只是说辞而已,毕竟长安城中,恐怕没几个敢对一位大庶长动手,而敢动手的却又瞧不上他。

说白了,只是充当门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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