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河山再一次说他愚蠢,之前他们在汴梁交锋曾听过同样的话,可这一次柴安没有沉默,昂然而道:“范河山,你的确当得起无双二字,中原之地之所以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可以说你的功劳最大,祸乱天下呐,你也对得起毒士二字。”

“当然你固然可恨,但立场所在你也算不得错,不过有件事你终归看错了。”

范河山皱眉倾听,到了这一刻,柴安也不会故弄玄虚。

“你看错的是中华大地上延续千年的底蕴!”

“你认为我们留下送死是愚蠢,却不知这恰恰是我们民族在中原立足千年的根基,是传承了千年民族精神,是我们几千年从未被打倒的根由,这不叫愚蠢,而叫做大丈夫!”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铁骨铮铮的话语回荡在天地间,范河山的目光犀利到骇人,完颜宗翰也更加坚定,柴安此人必须死,蕴有这等意志的南人若不死注定让他们睡不安稳。

女真勇士的步伐再度逼近,后方突然爆发了战斗,山中最后的锐士也冲了出来,或冲上此地,或朝外突围,或自杀式的冲入金军大营。

梁山已成黑色与血色交织的死地……

身前的女真勇士杀到了近前,柴安背对金兵,毅然选择了跳崖。

他张开双臂,一跃而下,下面是寒冬冰水。

“若我他日能归来,杀你们个天翻地覆……”

千丈的悬崖,人躯极速砸向水面,巨大的冲力让内脏顿时破裂出血,冰冷的湖水侵袭血肉之躯,意识在一瞬间就变得模糊。

不曾经历的人永远也想不到其中的惨烈,血沃中原,人命不值三两钱,但梁山,每一个都重于泰山,梁山、柴安的荣耀的在竖立不倒的血龙旗下闪着光,传向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江州王府,卧榻多日的王文厚在得到消息时当场吐血晕倒,久病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他抓住王臻白的手掌:“臻白,你继承了我跟李公的所有学问,往后天下要靠你了。”

“臻白谨记!”王臻白跪在老人的床边,他心中悲痛万分,自柴安、戴宗叛出城,是这个老人保护了自己,并毫不藏私的教授学问。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王文厚在床上喊出了最后的遗言,抓紧王臻白的手掌充满了力量,蕴含了深沉的力量。

当力量散去,王臻白发出了哭嚎,整个王府都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中,老人走了。

酒杯倒了,心灰意冷隐居山林的岳飞悲怆站起,望向了梁山所在,他眼中有泪痕:“你曾说要改变一个时代,你做到了!”

“我儿……”一位老妇人走了进来,含泪在自己儿子的背上刺字,“这天下需要英雄。”

精忠报国!

他的确该出山了!

清溪,一个美艳如精灵的女子毅然走入了皇宫,她答应嫁入皇宫,同一日歙州让路,放自东平府突围的七娘一行过境。

她一袭盛装出现在城头,于黄昏日落合十祈祷:“你要活下来,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柴安,你要记得,世间还有一个李师师等你……”

泪珠晶莹滑落,他负了她,她却没有负他。

临安,早朝的天子赵构听闻这个消息,他危坐的屁股悄然朝后移去,轻触龙椅的指尖也不由放平,他的腰杆从未有这一刻这般笔直。

“传朕旨意,柴氏反贼伏诛,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朝堂下山呼万岁,所有朝臣都跪地称贺。

赵构望着跪拜脚下的众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梁山破了,柴安死了,朕的龙椅终于能坐稳了,杀天子,哼,当朕怕了你!

梁山破,柴安死的消息插着翅膀飞遍了天下,有人兴奋有人悲伤,但无论哪种情绪都注定长不了,因为金人铁蹄在开春继续南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梦魇从未结束。

只是属于梁山的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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