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鬼魂,还是阴魂不散的那种。
自从他入了罗云门之后,他们就没再让暗卫监视他了,反过来让他去监视别人。
躺在童成文的客栈床下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入罗云门,就成了无名无姓的人,得时刻改变身份去伪装成别人,虚假的姓名,虚假的身份,简直就是活成了一条变色龙。
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活做别人?
然而当童成文从外面回来,宽下衣衫去打水洗漱的时候,他还要敏捷地爬出床底,跟做贼一样地去翻看他的随身衣物。
衣带,纶巾,荷包,环佩……都没有问题。
当他要放弃时,他总会想起清源长老教导他们的,要把自己两只眼睛当成四只眼睛,有必要时可能是八只,要去发现奸诡之人所极力掩藏的本色,他们大部分的调查对象都不是受过严密训练的细作,但是他们可能比细作更复杂,因为他们有七情六欲,贪官贪财,色官贪色,赃官想瞒脏,有秘密的人总装得光明磊落,然而他们的破绽往往早已暴露在了脸上。
清源长老还,细作之道,是要无情,最根本的其实是要无欲,没有欲望,就不会被引诱,就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动摇,有欲望的人就有了缺点,有情的人就有了至高的欲望,就是致命的缺点。
一个县令,来长安谋取升官之机,他已经将自己的目的完全暴露出来了,那他将会隐藏什么呢?
或许,就是他的本质。
之前也搜检过他的行李,除了银票官印等贵重物品,就是一些衣物,一套官服,两身质地较好用来撑场面的常服,一身朴素的布衣,应该是用来伪装清廉或隐瞒身份的。这都没有什么异样,十分符合官员的做派。
这次顾长安趁他沐浴时检查他的随身物品,大多一般,看不出什么异常。他仔细想想,童成文来到长安后,除了特别场合,往往是布衣儒生的打扮,所用的东西都尽量低调素朴,然而他时时揣在身上的有一条丝帕。
经过罗云门的训练,他也练就了一双看一眼东西就差不多知道价格档次的本事,那条丝帕虽然看起来很旧没什特殊,只是这次上手一摸,顾长安发现这是一条上等丝织的帕子,应该价格不菲。按理,他不会把这种容易暴露自己的东西随时带着的,而这几日的观察中,可见他十分珍爱这条丝帕,从不离身。
丝帕上绣着几枝翠竹,边角有一行字:兰苑公子赠。
顾长安记下了,将他的东西心复原,不让人看出被人翻动过。
屏风后的水声停了,搭在架子上的衣物被一件件地取下,童成文出来的时候,他正好从窗口跳出去。
“兰苑公子?”
当顾长安向项歌禀告这条线索的时候,项歌莫名其妙,起初都不以为意,觉得他无能,监视了这么久只得了这么个没什用处的信息。
项歌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童成文本来就是富有之家出身,有一些珍贵物什不是很正常吗?这兰苑公子没准就是他什么友人呢?谁还没有点朋友所赠的心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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