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四年七月,北晋三路大军于吴越故地攻城拔寨,十五万大军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杀入会稽。
八月,伪陈王陈仇晋无奈投降,旋即被押解前往洛阳。重臣沈兴于府中自尽,司马珐被李药师以反贼身份论处,司马奴暗中串联百姓,在李药师眼皮子底下展开对江南士族的报复。
江南士族纷纷前往晋营请求庇护,李药师以无王令为由拒绝,坐视暴民在城中屠杀士族。
七日后,李药师收到洛阳王令,旋即镇压暴民。
随着陈国化作尘埃,自宏业八年开始的乱世再度复归一统。
九月、河南郡、孟津渡。
一辆辆来自太原的显贵家庭马车徐徐通过大桥,驶往洛阳。车轱辘碾压声此起彼伏,显贵家庭女眷们纷纷好奇的掀开车帘,看着窗外。
只见入目之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一匹高头大马在渡口停下,马上骑坐着一名少年郎,小郎年纪虽小,但是小脸却是甚为严肃,在旁人看来不仅不突兀,相反的还隐约感到一种畏惧。
“殿下,前方传来消息,王后等人的车架还有半个时辰。”蒯嗣羽道。
姜恒颔首,“辛苦了蒯世叔。”
“不敢。”蒯嗣羽面色一正。
近一年的军旅生活,让姜恒改变了太多,以往的文弱之气再难在他身上看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凝肃。
此番他主动向父王请命来接母后,就是想要做些事情。
此时此刻,阳光正好,姜恒也不禁有些恍惚,不久之前这里还是硝烟四起,但是现在却又一切重归平静。
这看似安静的大河之下,却不知埋葬了多少人骨。
半个时辰一晃而逝,昭王家眷在一圈护卫的保护之下渡过大河,为首的马车之中,坐着王后长孙清漪。在她身边陪伴的乃是长女无难,以及不久前刚刚诞下的幺儿。
“阿娘,小幺还哭吗?”无难脸色不太好看,一路车马颠沛,她身子骨有些顶不住。
小弟出生不久,长途跋涉,常常啼哭,她很担心。
“没事了,睡着了。”长孙清漪轻轻拍着小儿子,思绪却是一直在想着洛阳皇宫的主人。
不知不觉,她好像要当皇后了。
每次想起这个,她都在感慨世事无常。回忆当年,她无奈之下嫁给尚是病弱的赵王世子为妻,个中曲折实为常人之所知。过些时日,她将成为晋室的第三位皇后,她常常问自己,能做好吗?
自己能母仪天下,帮助夫君开万世太平吗?
“阿娘,舅舅说爹爹要做皇帝了。”无难小声道。
“唔。”
“爹爹做了皇帝,还是爹爹吗?”
长孙清漪微微一笑,伸手给长女捋了捋头发,轻声道:“自然是的,只是无难你以后却是要记得,爹爹是君父,君在前,父在后。”
“嗯。”无难小声哼了一下,显得不是很开心。
“怎么了?”
无难情绪低落道:“听阿娘这么说,以后女儿是不是不能和爹爹亲近了。”
“这倒不是,只是该把握分寸。”长孙清漪安慰道:“你爹爹最是疼爱你和常乐,你不必多想。”
“哦,那就好。”她嘻嘻一笑,又开始憧憬未来了。
只是长孙清漪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如果可以,她最想做的其实还是琅琊郡公夫人。
那个时候,是她无忧无虑的时候。
便在此时,一道欣喜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
“阿娘!”
闻言,长孙清漪连忙掀开车帘。
“恒儿!”
姜恒笑着拱手一拜,“参见母后,见过姐姐。”
无难一个骨碌便凑到了窗边,看着骑在马上的弟弟,啧啧道:“恒弟,你变黑了。”
姜恒憨厚的挠了挠脑袋。
长孙清漪眼眸眼泪,长子跟随丈夫外出征战,她在太原每时每刻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姜恒有个万一。
还好,一切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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