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个坚强的男人,他永远站的笔直,立的周正,但在战友的墓碑面前,那铁打的骨头却如同生了锈一般,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吐诉衷肠,白队长的身形就好似和那一座座白色的墓碑一样,他们永远的矗立在这里,遥望着不远处的031空军基地,那里是他们奉献了一生的地方。
沈烈见过太多人在墓碑面前哭泣,他们或思念,或不舍,或怀念,或想念,甚至还有愤恨,抱怨,在这座小小的石碑面前,承载了太多活人的悲哀。
如果问世界最昂贵的石头是哪一块,那么沈烈想答:不是皇帝门前的白玉雕刻,也不是宫殿走廊的嶙峋怪石,而是每一座小小的坟前,那一块承载着生人所有寄托的墓碑。
于无声处惊雷,亦于无形中落泪。
白队长就这样,跪在墓碑前,重重砸在地的膝盖仿佛生了根,直到他那唯一一只眼眶的泪水渐渐被夏风吹干,他才慢慢开口。
似自言自语,又似对着墓碑讲话,也有可能是对着沈烈说的,但不管如何,这番话都让沈烈感到一阵心悸。
“有时候我只恨自己,即使流泪,也不能哭个痛快,我从没有如此在意过那只瞎掉的眼睛,只有在面对你们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泪水不够用。”
这是白队长散落在风中的话,伴随着淡淡花香,随风渐逝。
沈烈无法想象,一个铮铮铁打的汉子,任何时候都可以不在乎那瞎掉的一只眼睛,却唯独在对战友墓碑哭泣的时候,他会嫌自己的泪水太少,连哭都哭不痛快,究竟是何等的挂念,才能让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般去想。
风吹干了泪,却无法吹凉一颗火热的心,当一架歼十从机场起飞后,它会盘旋着绕着这座墓园飞一圈,沈烈似乎可以看到,驾驶舱内飞行员向下方敬礼的模样。
飞机走了,留下了敬意,白队长那仿佛在地生了根的膝盖终于有了动作,他费力的从地站起,配那花白的头发,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沈烈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动摇,他想伸手去扶住他,但双手紧抱的皮箱,却在恍惚之间传来一股重量,又似乎知晓眼前这个男人会拒绝他的帮助,沈烈始终站在那里,保持着足够的敬畏。
重新站直了身体的白队长一夕之间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他依旧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转过身,视线在沈烈手的皮箱停留,他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沈烈,打开皮箱!”
沈烈闻言,一只手稳住皮箱,另一只手解开皮扣,一股清香在风中飘散,那是皮箱中的味道,可以看出,白队长每天都会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里面的东西。
而在皮箱中,一枚又一枚在阳关下闪烁着光泽的勋章正静静的躺着,他们崭新的仿佛刚刚被铸造出来,精致的模样好似世间无价的瑰宝。
白队长对着沈烈敬了个礼,不,应该说他对着皮箱敬了个礼。
“这里共计三十三枚功勋章,一等功三枚,二等功五枚,三等功九枚......”白队长将所有的功勋章记得一清二楚。
沈烈只感觉手中的皮箱再度加重了重量。
此时,白队长正视着沈烈,说道:“他们每获得一枚功勋章,都会存放在我这里,却从不会自己收藏,他们的荣誉,都放在这个破旧的皮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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