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是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聂怜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随便训斥两声便让人走了。
袄服的下裙和斗篷的下摆全沾上了这些污水,湿了一大片不说,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聂怜忙让人抬了一桶热水来,在房中沐浴干净后,换上了那件备着的袄服。
斗篷便只能让人回府中去取了。
虽说那家丁腿脚够快,但现在深夜下山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天,夜间的山路虽修有石阶但也不好走,若是因此慢上片刻赶上了城门宵禁,那便还要再多等上一晚。
聂怜知道自己的的身体本就孱弱,第二日清晨也不过是出房间去佛殿里照惯磕了个头,磕完头便回来了,路上也不敢乱逛。
可饶是此,回来后聂怜还是开始咳嗽,灌了几碗姜汤也没用,不一会身子便开始慢慢的发热。
迎春急的满头汗,偏偏迎夏这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半响也不见人,迎春不放心聂怜这边,只好派那些小丫鬟去寻医师。
可这寺庙里哪有医师,这些僧人身强力壮平日就算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不过是在后山上抓些草药煎了来喝,上山来住的达官贵人也一般带着医师,真生什么病,自有随行的医师诊看。
这次上山,迎春担心聂怜的身体也曾提出要带上个医师随行,可迎夏却说,不过是上山一趟,跟着个医师未免显得小姐太过于矫情,恐别人会乱嚼舌根。
聂怜素来怕别人乱嚼舌根,便被迎夏这一番说辞哄住了,她便也不再劝,想着还好只是在山上呆上半天,小心伺候些便是了。
可偏偏他好的不来,坏的倒是接踵而至。
聂怜身子不好,常年来大病小病不断,吃的药本来就多,寺庙僧人用的这些来历不明的草药没有医师的话,迎春又哪敢让聂怜煎了服下。
更何况,当下时局动荡,谁知有没有心存不轨之人将毒药混在其中,万一就这么草率的将这些草药给聂怜煎了服下,真有什么事,跟着来的这一圈下人是个个万死难逃其罪。
寺庙不是逢年过节的,人本就稀少,偶有两个留宿的香客也都只是带着奴仆家丁来的,不曾带有医师,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那些小丫鬟找了一圈也找不到医师,跑的也是满头大汗,急得直跺脚。
无法,迎春只好让几个还算妥帖的小丫鬟好生照看着聂怜,自己跑去寺庙最西边深处的一方庭院。
那里,住着犯了错被皇上赶来闭门思过,吃斋念佛的七皇子。
七皇子有没有吃斋念佛迎春不知道,但闭门思过想来也还是有的,迎春跟着聂怜在寺庙里住了一天一晚,硬生生没瞧见过七皇子及其奴仆。
这本让迎春松了口气,虽说现在比前朝民风开放许多,男女不拘于一处,但这可不是旁人,这位混不吝的主若真是犯什么诨,那她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拦得住。
可眼下,想来想去,迎春只能跑去求这位皇子了。
说来也巧,不等迎春跪在院子门口求见,七皇子便自己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位一瞧就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公公。
那几位公公穿着寺庙里和尚穿的僧衣,手里拿着一柄拂尘,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纬帽,这一身的装扮看起来着实有些不伦不类的笑人。
他们紧跟在七皇子的身后,耳提面命的在同他唠叨些什么。
七皇子眉头微紧,面色明显不耐,但也没有出言制止,直直的走出院子,瞧见在院子门口低声抽噎的迎春,愣了一下,停了脚步。
那几个跟在七皇子身后的公公也停住了唠叨的嘴。
其中有个公公认出来了迎春,上前一步,手中的拂尘一挥,皱眉斥道:“你不是在威武将军府当差的丫鬟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哭哭啼啼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迎春这才发现七皇子出来了,连忙一把跪下,举起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向七皇子说清来意。
那位公公虽口中斥道迎春当差不尽心,明知主子身子体弱经不起寒,出门还不多多备些厚实的衣裳和披风,也不知带上医师随行跟着,导致现在让主子受罪,但还是扭头对着姜云起道:“正巧随行的王太医闲着,不如将王太医叫来去给聂小姐看看,这要是等聂府的人下山将医师带上山来还不知要等多长时候呢,这病哪里会等人啊。”
姜云起自然是无所谓的,闻言摆了摆手,那名公公就进了院子将此次随行的王太医请了出来。
迎春见着王太医后心放下半截,对着姜云起磕头谢恩后,带着王太医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走了。
姜云起趁那几个公公注意力没在这,抬步就往外走,那几个公公年岁有些大了反应慢半截,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向姜云起冲了过去,嘴上也顾不得旁的了,大声喊道:“殿下,您不能下山!不能下山!皇上说了,这次非要罚您在这寺庙里吃斋念佛,闭门自省十五天,少一刻一炷香都不行,您这才过几日啊就要下山,皇上知道了,您让老奴几个如何交差啊!”
姜云起哪里会听,神色松快,脚步丝毫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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