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翊摆了摆手,“我属下已知落崖地,不日便会前来。”

“不日是何日?”

“兴许是明日,又或许是后日。”

闻月忍不住鼓了记掌:“如此甚好!”

谢翊却眯了眼,试探道:“怎么,闻姑娘不方便照顾?”

“没有没有。”她假寻托词:“我这小医馆,人多且杂,怕扰了殿下清净。若有侍卫大人及时接回殿下,倒让民女甚为安心。”

实则闻月心里正偷着乐呢,既是侍卫将在两日内接回谢翊,她倒不用担心后患。如此一来,只要顺利送走谢翊,她便能逃过一劫。

既是如此,她就更要好好照顾谢翊,以便两三日之后,他能顺利动身了。

夜风吹进来,谢翊本就受伤单薄的身体,没禁住风,轻咳了一声。

闻月见状,立马飞快取了毯子,给谢翊披上:“殿下,厨房四面透风,寒风重,还请移步卧房。”

谢翊点点头,随闻月走了几步。

动作之间,他肩头的毯子不听话,滑落了下去,闻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正要重新替他扶上肩头,谢翊的手也一并下意识地凑了过来,两只手叠在了一块儿。

他的手很冰,很凉,带着病重的虚弱气息。

他应当是没注意到那是闻月的手,只是伤重之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温热的物体罢了。

闻月是医者,虽是面对着前世与自己有过缠绵之人,但此时此刻,人命攸关,她不敢轻易玩笑。毕竟谢翊胸口那箭伤,可是轻轻一动,就会撕裂流血的。

谢翊将手覆在她手上,淡淡道:“我身上没力气,且请姑娘帮忙扶着。”

“殿下言重。”

“嗯。”他很是满意:“如今我身受重伤,在亲卫来前,还请姑娘多担待。”

“医者有德,那是自然。”闻月回。

厨房距离卧房还有一段距离,需要穿越庭院。

两人走至院中时,谢翊忽然问:“这医馆如今是姑娘一人经营?”

“是。”

“姑娘可有家眷?”

“未有家眷。”

“尚未嫁人?”

闻月脚步一顿,心想这谢翊怎生的问题这么多,即便如此,她还是泰然自若道:“未曾。”

他嘴角有淡淡笑靥:“如此甚好。”

一转眼的瞬间,闻月瞧见了他唇角的笑意。不知为何,心头一颤。

难不成谢翊这辈子比上辈子更多情,逮着她顺眼,便要娶回去做妾?!这可怎么得了!

正当闻月踌躇该如何巧妙避开此事时,谢翊却慢悠悠地道:“既是无亲无眷,那必然也能少些人知道我来过此地。在姑娘此地养伤,甚是叫人放心。”

原是虚惊一场,闻月立马堆了满眼的笑:“殿下尽管放心,民女定当竭力救治殿下,鞠躬尽瘁。”

“有你这几句,我便放心了。”

闻月把他送到床前,替他掖了被角,安顿好他,准备离开时,这才发觉,谢翊的手竟然一直握着她的未曾放开。

想必是流落山野,遇着唯一能救他的人,就如溺水者抓住水草似的,一刻也不愿意放吧。

闻月忽然觉得悲悯。

正当她思绪出离之时,却听谢翊淡漠的声线慢悠悠地从头顶传来:“对了,我这儿的几日,烦请姑娘好生照料。”

“定当如此。”闻月回应。

谢翊声音虽弱,口气却一如往常一般,四两拨千斤:“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在这儿的日子,还请姑娘事事顺着我。若能保我平安痊愈,我定送上黄金千两以谢姑娘恩德。若姑娘惹我不快,又或者……”

闻月吞了一记口水。

他似乎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唇角扬起笑意,继续道:“又或者,姑娘将我身份告知旁人,那在下定当对姑娘——杀无赦。”

话到最后,他朝闻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松开了握紧她的手。

手上忽然失力,加之被他言语之间恐吓地,闻月吓得连着踉跄了好几步。好在门板隔住了她,叫她不至于丢脸害怕地摔倒在地。

她朝他福了福声,佯装镇定:“民女定然不负殿下嘱托。”

面上装得不动声色,可出了门后,闻月六神无主,直接跌坐到了台阶上。

现在她该做什么?立刻卷铺盖逃跑?还是毒死谢翊?

首先,她逃走肯定没用。天网恢恢,谢翊权势滔天,哪可能找不找她。要将她这个无亲无眷的人宰了,实在比杀只猪还容易。

还是说……她来毒死谢翊?可真毒死之后,尸体怎么办?要哪天事情败露,杀世子的大罪,值得一村人陪葬。

思来想去,闻月决定选条最简单的路。好好伺候他,好好顺着他,待不日他亲信到访,顺利拿走黄金千两,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闻月一拍板,就这么定了!

只不过她仔细想来,还觉得不解气,亏她刚才还对谢翊怀揣怜悯之心,借他扶了一路的手,原来他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想直接把她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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