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是如此,他不得不承认:“我已经知道了。”
J-100的发动机信息绝对是重要的国防机密,君洋脸色一变,问:“你才刚醒,怎么知道的?”
“这个……”严明信也不知怎么解释,徒劳地舔了舔嘴唇,东拼西凑地组织语言,“你说奇不奇怪……前几天我不是一直在昏迷吗?我以前只见过你一次,对吧,你也知道的……当然,我见1151过很多次,但那时候你都戴着头盔,根本看不到脸,我也没怎么听过你说话……可是我……”
严明信曾经梦见旅长在他耳边大喊大叫,也睡到半夜梦见哨声而被惊醒,可那都是被吓出来的,这么无缘无故地梦到一个人,还是头一次。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是一件十分主观的事,两厢情愿才叫佳话,倘若只有一方这么想,又恰好人在屋檐下,未免显得攀龙附凤刻意而为。
严明信张张嘴,支吾半天,说不出口,眼睫一下下地眨着。
这件事可大可小,君洋也不敢怠慢。
两人身高相仿,几乎是平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四目相对。
严明信眼中的进退维谷,君洋眼中的寻根究底,彼此一目了然。
“可是你……”半晌,君洋眉毛一挑,替他说了出来,“梦见我了?”
“……”严明信脸上腾地一热,恨不能找个石头缝儿躲躲,他无力地摆摆手,进屋先找了个沙发瘫着,“差不多吧。”
君洋站在原地愣了一愣,反应了足有几秒,接着疲态一扫而空,大步跟了上来,饶有兴致问:“严明信?你梦见我什么了?”
严明信企图浑水摸鱼:“告诉我322修好了啊,其他忘记了。”
“‘其他的忘记了’,说明还有‘其他’。”君洋抱臂靠着墙,条分缕析地说,“我是在什么地方告诉你的,怎么说的?大概还说了什么?”
“……”严明信难以置信,凌晨三四点了,东边天都快亮了,鸡都要准备起来打鸣了,他甚至听到出操的吹哨了,这个人逻辑怎么还能这么严密?
“梦而已,还不是醒来就忘了。”他打了个送客的哈欠,口齿不清地说,“可能是我不希望322就这么退役,才做了这个梦吧。”
严明信这个哈欠乃是有感而发真材实料,真实地调动了四肢百骸,打得自己泪花四溢。
在泪眼朦胧中,他看到君洋修长的肢体依旧斜倚着墙,还在玩味地问着:“不希望322退役很正常,但为什么是由我跟你说?为什么梦‘醒来就忘’,可你没忘记你梦到了我?”
严明信无言以对。
那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他原本记得非常清晰,可现在那些场景似乎越来越远了。
倒是面前这个人,重新取代了它的位置,还不住地发出低低的笑声。
音量不是太大,却在空气里一波一波袭来——半夜三更,严明信真担心左邻右舍破门而入。
他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啊?”
君洋有没有疯,他没有问出结果,他只知道自己离得不远了——天亮之后的那个早晨,有人敲门。
那种不紧不慢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听到的节奏和力道令严明信记忆犹新,就在他以为马上将要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报告”声时,门被直接打开。
“早。”君洋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军容一丝不苟,朝气勃发,“哦,已经不早了,恐怕早餐都没了。”
严明信睡眼惺忪,干搓了一把脸,忍不住低头查看门锁,还扭了两把试试,问:“这门没有锁的吗?”
“怎么样?”君洋屈尊侧身进了屋,经过严明信身边时还带来了一丝薄荷气味,“昨天又梦见我了吗?”
“不是,这门是昨晚没锁吗?”严明信仍在纠结,“这指纹锁不好好儿的吗?”
山海关地如其名,依山傍海,四月的风撒着欢儿,吹得窗户大敞的走廊里呜呜作响。
刚出院的严明信还未九天揽月或是五洋捉鳖,光着的膀子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汗毛纷纷警觉地直立起来。
君洋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一圈,马后炮地来了一句:“不冷吗?关门吧。”
严明信:“这门……”
“门没坏,是你刚出院,我替组织关怀关怀你。怕你自己晕倒在屋里,我就跟前台说,你这间屋我也得能进。”君洋随手拆开一个小茶包放进杯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乐在其中,嘴角得意地翘起,“昨晚做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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