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奴!这可是安南进贡来的鲜果,都给我小心着些!”庭院内时不时地传来李相于训斥的声音,几十乘马车正依次停在西面的府门外,一群衣着粗陋的壮实女人嘴里喊着号子,正两两将筐子从马车里卸下。其中混迹着几个男子,力气不够,只能跟在女人脚边,偶尔搭把手。
“素琦,这怎么派了你来揽这些粗活啊。”一女人怪声怪气道,还故意挤了他一把。
“看不出来吗?长得寒碜呗。”旁边的人搭腔道,说罢,众人皆哄笑起来。素琦脸色一黑,却也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儿,那女人拉了东杉过去顶了他的位置,还顺手往东杉臀上掐了一把。
“哎呀,你干嘛?”东杉嗔了女子一眼。
“你就是个不检点的蹄子,当我不知道?”“就是就是,当姐几个是傻子呢?”
素琦被落在一边,看着那三人抬着筐子笑闹着走远了。他心里憋了气,凸出的颧骨更是绷得厉害,瞧着越发丑陋刻薄。
“素琦,要不你同我抬吧。”一墩实女人咧着豁牙凑过来道。
“滚!”素琦忍不住怒喝了声,脸也涨的通红,这对他来说实在是羞愤难当,更叫他想起了那个订了亲的矮胖妻主。一时失了神志,素琦拔腿就冲进府里,撞了人也不管不顾,他踉踉跄跄地跑了一路,只想就近投到湖里,死了作罢。
循着昨日的印象,素琦记得那处偏院边上就有个湖,他抹了把泪,还未走到湖边,却在下一刻忙不迭地躲到了假山后头。
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布衣女子极快地绕过檐廊,走进了院子。
素琦努力地瞪大尖细的眼睛,瞧得一错不错的,是个长相如芍药般美艳的女子。
张苓这个老大伯手下的人也太不忠心了吧,这一听说他要倒了,怎么连个把守的人都没了。
江盛娆轻轻松松地进了园子,心里嘀咕道。不过确实也是被她给连累了,年纪一大把差点被杖毙,要是没有及时制止,估计老命都搭在宫里了。
说起来,江盛娆又觉得自己膝盖也痛,屁股也痛。她到底算哪门子反派吗?认认真真劫了狱,倒是给女主铺路了。受宠皇女人设也差点崩掉,挨了一顿板子不说,还在永安宫外罚跪了一夜。
她这身娇肉贵的皇女身子,真是禁不得折腾。江盛娆皱着眉,胡乱地在林子里走着,她已经好些天没来了,早就忘了路,走岔了几回,抬眼倒是瞧见了一棵山楂树,秋收时节,圆滚滚的果子挂在枝杈上,煞是可爱。
少年正站在树下,他每天傍晚都会来浇水,果子原是红艳艳的,前几日刚打了霜,逐渐变成了成熟的棕红色。他穿着一袭浅色衣衫,如同小孩子般稚气地在树下仰着脸张望,惯常冷淡的凤眸有点亮晶晶的。
半晌,少年伸手摘下一颗,圆润的果子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中滚了滚,少年似乎迟疑了片刻,然后垂眸咬了一口。
果不其然地看到少年瞬间俊脸微皱,连那双潋滟清透的凤眸也像猫儿似的眯了起来。味道很酸涩,但是他似乎还舍不得丢,望着手里红艳艳的半颗果子,眼尾微微地耷拉着。
“顾照宁,你四八四傻?”江盛娆差点在边上笑出声来,这个腹黑的男人在少年时期也真是傻得有点可爱了吧。
山楂是酸的不知道?她之前不是叫张苓给他冰糖了吗?
顾照宁这才注意到她,他微愣了一下,手里的半个果子也不慎滚落,未有任何反驳,他转身就走。
那速度,就跟见了鬼似的。
“哎哎哎,顾照宁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知道吗?我把人救了,你就又翻脸不理人了?”江盛娆跟在少年身后,随手也扯下几个果子,边走边丢,一个接一个的圆润果子被女子故意投掷了出去,有那么一两个轻轻地掷到了少年挺拔的后背,然后弹跳着落到了地上。
少年连头都没回,反而走得更快了。
“啊~”身后女子惊呼了一声,眼见着是走得太急,脚下被拌到了,少年略一偏头连忙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手上用力,竟猛地把女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双双失去了平衡,江盛娆脸贴着少年的胸口,鼻间萦绕着很清冽的香气,在倒地的前一刻,连忙用手护住他的后脑。
“砰”的一声,江盛娆整个人都趴在少年身上,所幸身下是一片厚实的枯草,应该不会受什么伤。
“你没事吧?”江盛娆连忙从少年身上挪开,下意识地就要扯开他的衣襟看看有没有伤口,少年本就只别了根木簪,现下一头乌发如盈盈流水般铺散在地上,生气地瞪着她,不过只怪那双凤眸生得过于潋滟多情,看上去仍是有几分欲语还休,欲怒还嗔的意味。
江盛娆这才想起女尊世界的男女大防来,讪讪地收回手,但是少年的俊脸已然比刚刚分明更冷了,他起身拍了拍草屑,长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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