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默然而又面无表情,让人一时间猜不出他的情绪。

吕蒙跪在地上,道:“阿蒙办事不利,还请周郎责罚。”

除了太过实诚和有些少年意气,吕蒙相比其他人可谓是优秀,只要稍加磨练,未来必成大器。对他来说,保护周皎等人的差事自然不在话下,能让他只得狼狈回来的人,想必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而如今,周皎等人被劫走,吕蒙还敢回来报信,可见他对孙氏的一片赤诚之心,责罚未免太不通情理……

周瑜攥紧手,咬着牙思虑了很久,道:“阿蒙,你先起来吧,你能回来已实属不易,责罚之事不必再提……先说说掳去阿皎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人。”

吕蒙冷静下来,回想了一阵子,道:“听口音不像是吴人,有些像……荆州地界,而且他们人马整齐划一,看着应当是经过训练的,说不定也是士兵……对了,他们的头目说要留下车上的人,其他人的去留无所谓,他还说知道车上有周氏的人,兄弟们不忿,才和他们拼杀起来,可惜我武艺不精,多亏二郎以命相博,我们才能顺利逃脱……”

周瑜听完吕蒙的话,焦急忧虑之情反而淡了下来。

若是军人,又是襄阳地界的,必然与刘表有关,他劫走周皎和王虞等人,无非是为了要挟,可是这个对象选的未免太牵强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即便周、孙两家交好,刘表也不可能只凭周皎和王虞便可威胁孙坚。

何况刘表这么久以来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荆州,不结盟也不排外,端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说得难听点叫做胸无大志、首鼠两端,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动招惹别人?

这件事情越想越奇怪,仔细思虑来是疑点重重,周瑜不得不慎重考虑。

孙策也听说了吕蒙回来这件事,他急匆匆地赶到时,周瑜正沉默不语,他一时心焦,道:“公瑾,怎么样?我这就带人去将阿皎他们带回来!”

吕蒙也立刻站了起来,道:“阿蒙愿意与孙郎同去,接二郎回来,戴罪立功!”

周瑜拦下他,道:“伯符,事有蹊跷!”

“蹊跷?”

“这伙人目标明确,就差点名道姓,只怕是奔着外祖父与阿皎来的,阿蒙说这伙人是荆州人,但我觉得刘表其人未必有这样的胆量,此事应当另有主谋。”

孙策听完他的话冷静了不少,却还是忍不住道:“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掳走阿皎吗?”

周瑜只是摇头。

周瑜心中自然要比他更加焦急,可事已至此,路途遥远,难有挽回余地,即使孙策现在带人去追也来不及了,只能静观其变。

孙策看向一旁的吕蒙,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道:“你啊!自己下去领棍子!”

吕蒙心中愧疚难安,自然是利落地应了下来,转身出去了,他走了几步,又返回来,道:“成碧本要进来,我拦住她,她说二郎有话转告孙郎与周郎——袁公路不足与谋,尽早离去,吴四姓不可唐突,赏罚有度。夫人与周郎保重身体,千万不可向贼人妥协……”

孙策长叹一声,摆摆手道:“你去领罚吧,之后编入军中,不用跟着我了。”

吕蒙不再说话,作揖之后便离去了。

周瑜看着吕蒙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后,摇摇头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责罚阿蒙,想必那伙人筹谋已久,这事也怪不得他。”

“不罚他难以服众。”孙策说完,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周瑜,道:“公瑾,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害得阿皎与景期公都……我真是对不住你和义母……”

提起母亲,周瑜的脸抽动了一下,道:“这件事情,我不打算和母亲说。”

孙策惊骇,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与义母支会……”

“我自知这事不能全都怪你,我也有责任,只是母亲身体本就不好,若是知道阿皎遭遇不测,只怕更加悲痛,更影响你我两家的关系,还是不说为好,至于阿皎……”说到这里,周瑜脸上已有哀色,低声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孙策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此事责全在我……”

周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为何?”

“我给了阿皎一样东西……只是阿皎并不知道……”孙策环视四周一番,确认除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他人,这才道:“军中之前有人流传父亲发现了玉玺……”

“是……难不成是真的?”周瑜见孙策点头,还要追问,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将玉玺给了阿皎?”

孙策低声道:“我本想让阿皎叫给母亲,还寄书一封,由母亲代为保管,可是没想到出了这件事情……”

周瑜一愣,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忽然,他追问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玉玺被交给了阿皎?”

“父亲也知道这件事情,可他绝不会和别人说……”孙策问道:“公瑾的意思是,这群人不是为了玉玺而来?”

周瑜低叹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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