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舟心中也高兴,刚要恭喜他几句,谢九桢已将视线移到他身上,神情也严肃很多:“今日之后,你父亲或许过限制你的自由,不让你和他们来往了。”

原随舟一顿,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回道:“先生放心,我会注意的。”

谢九桢也没多余的话要嘱咐,便让鸣玉送两人离府了。两人回到揽月轩后,晏映坐在书案后,刚看了几个字,就忍不住看向先生。

“听先生的意思,原氏也是站在世家那边的,那原二郎为先生奔走,是不是有些危险?”

原随舟是个特立独行之人,思维非常人能理解,但要跟家族唱反调,下场或许就跟他父亲那样。

谢九桢放下书册,眸光深深:“你担心他?”

晏映抿了抿唇,担忧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毕竟他是她和大哥在洛都唯一的好友,谢九桢见她迟疑,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只道:“是他自己选择的。”

“那先生相信他吗?若他是……”晏映说到一半声音没了,自知这样猜忌朋友不太好,心中有些后悔,但还是忍不住为先生着想,倘若原随舟最后还是无法割舍家族亲人,反戈一击,这样的冷箭往往是最难防的。

谢九桢却冷声道:“我也没有那么相信他。”

晏映抬头,神情错愕。

她隐隐约约觉得心上被刺了一下,有些抵触听到这样的话,想不出自己别扭的原因,她笑了笑,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今日我听碧落说,魏王殿下找回了先帝流落在外的弟弟,可是真的?”

谢九桢淡淡“嗯”了一声,已收回视线。

“那人还是个傻的?”

“嗯。”

“是真傻还是假傻?”

谢九桢一顿,转过头看她,见她如此感兴趣,唇角微杨,循循善诱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晏映一听先生这么说,便觉得自己的猜测有戏,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绕过书案走过去,眉飞色舞地看着他:“他是装傻的吧,不然魏王将他找回京城又有什么用?是想把傻王爷当作一颗棋子,以此震慑太后,让太后忌惮他?”

谢九桢却有些惊讶:“你觉得魏王有野心?”

晏映点了点头,对他知无不言:“我是听父亲说起过,可父亲说得隐晦,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当年太子谋逆案,好像与他有牵扯……可这事就太隐秘了,说来怕是会招惹杀身之祸,父亲也不会告诉我。”

谢九桢听后忽然垂下头去,眼睫盖住一片幽深,像翻涌的暗潮,有一股无声的危险,晏映下意识就噤声,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后,谢九桢挥了挥手:“去看书吧。”

“是……”晏映乖顺地走回去,总觉得先生在她提到那桩旧案后变得尤为阴沉,她不再说话,闷头看书,一日时间悄然走过。

晚间,谢九桢又跟她回了栖月阁,晏映知道他隐疾,这一夜非常老实,第二日醒来时先生已经去上早朝了。她却没找别的乐子,而是梳洗整齐,披上厚厚的斗篷,出了栖月阁后,鬼鬼祟祟地去了侯府的竹林里。

清月和碧落在外头把风,晏映拢着衣领站在墙根底下,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正辨别时辰,墙那边突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

“阿姐——”那边的声音很是小心翼翼,压着嗓音唤她。

晏映一听是晏归麟,兴奋地敲回去以作回应,墙上有块转头松动了,晏归麟扣出去一块儿,露出他一张脸,表情霎时怪异,第一句话就是问她:“阿姐,你让我给你找这种药做什么?怕人误会,我还得偷偷去找,可费劲了!”

晏映耳朵红了,却不跟他多做解释,只是把手伸过去要东西。

晏归麟乖乖递给她,猝不及防来了一句:“难道是姐夫要用?”

晏映急了:“你别管!”

“肯定是!阿姐,这种事你还替他瞒着!”

“我警告你,别告诉爹娘,也别说出去,我也没有确认,要不是阿姐不在京城,我也不会找你,这不是看你比大哥嘴巴严么,你别让我失望!”

晏归麟一听阿姐夸他,心里飘飘然,得意地“嗯”了一声,然而还是很愤恨:“他自己有毛病自己不会去看吗?还得阿姐托我来办这事,那神医给我这药时,看我眼神可奇怪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重点没抓对:“阿姐,我得劝你一句,为了你今后的幸福,你还是找机会跟他合离吧,男人不行怎么行!”

晏归麟是行伍之人,在军营呆了一段时间,荤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晏映却开始不好意思了,她拿砖头把洞堵上,骂了他一句:“你给我少学这种腌臜话,还有,这种药你也不许瞎用,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我就让爹爹打断你的腿!”

晏归麟在墙那边控诉她:“怎么给你办事,最后反而骂我?”

晏映“哼”了一声,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小玉瓶,也觉得烫手,可是一想起自己已经在先生面前出过一次糗,让先生看到过她那副样子,她就不服气。或许是奇怪的胜负欲在作祟,她也想要赢回来一局。

“这个……怎么用?”

晏归麟声音从那边传来:“倒入水中内服即可,那大夫说了,甭管多柔弱无力,吃下去保管生龙活虎,叫人欲罢不能,连京城里的魏王爷都总去他那买呢!”

晏映早就听不下去,转身离开了。

“阿姐……阿姐!你听呢吗?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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