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外头逮“邪祟”,他们第二日又起迟了。

若是不看那干干净净的一床被褥,还以为两人感情甚笃昨夜良宵。

柳夫人先急了,趁儿媳来请安的功夫悄悄地问,怎么这么久都不圆房!

她年纪长,有些事儿成没成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个人青梅竹马夫妻和睦,院里的丫鬟都说呢,少爷天天帮少奶奶描眉。也不像是有隔阂的呀。

方寒露心里想着昨夜捉鬼去了呢,柳哥哥还说今儿要去城南看看坟堆儿,哪有功夫圆房?

不过她想归想,不曾说出来,玲珑可爱的脸上略红,染上浅浅的一层粉色。

柳夫人看她神情不像不愿的,心里定了许多。他儿子,自然更愿了,愿得不能再愿了,她做娘亲的早就知道。

若两个都愿,这么久也不成,别是儿子他当县令太劳累了!她这般想着,儿媳回院子的时候就送了许多东西,嘱咐一定要让惊蛰吃下啊……

上好的人参片儿,喝下去就是一团火,正好将那没声儿的干柴搓一搓……

柳哥哥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长膝

腿曲起,见露妹妹捧着小方盒进来,“娘送来了什么?”

“一些人参片儿,还有些我不认识,说煮汤要你吃的。”

柳哥哥即刻懂了,俊美的脸瞬间绷紧,当下就扯了墨兰系带愤愤地扔在地上,“哥哥缺的是人参片吗?”哥哥缺的是夜里别出门!

“不缺,不缺的。”

露妹妹捡起来系带帮他系回去,他腰腹结实,无意间碰到绸衣下坚韧的肌理,平白叫人有些脸红。

他们早间商量好,这时候去书生家问,不赶巧怕是要走漏风声给“邪祟”防备,不如先去城南看看乔姑娘的坟堆儿可有人动过。到时候是人是鬼,也好明白。

用罢饭食,院子外马车已经备好,鸦青门帘上悬着淡金流苏,左右各挂了个扁圆的红灯笼。

柳哥哥方才受了气,将小娘子轻轻松松地打横儿,抱进马车。

柳家本就富裕,马车内亦是宽敞,正中还摆了个红木小桌,上头一碟精致的点心,并邻州运过来的冰裂纹茶碗。

从东街到城南乘马车约莫一个时辰,越往南走,外面人市井声儿越少。

方寒露葱白指尖挑着帘子往外看,乡野之气浓厚起来,浅浅的水田之间零散落着几间茅舍。炊烟上浮,散在碧蓝如画的天色里,像是宣纸上头渐渐晕染开的墨汁。

不远处几个小山丘,早春含黛。

往近处走能看见山丘上土馒头挨着,未到寒食,许多碑石被荒草遮住。

不愿惊动“邪祟”,他们没去乔家问乔姑娘具体葬在何处。月前的新坟,上了山丘不难找。

走在坟堆儿边上,即便带了两个随从,方寒露还是有些怕,攥紧了柳哥哥的衣袖。

柳哥哥咬着唇角浅笑,将她酥软无骨似的小手握住,纤长的手指合拢。男人指节分明,温柔有力。

方寒露心里忍不住猛得跳了两下,耳尖红红,虽然柳哥哥平日在院子里折腾来折腾去的,但若自己心中惧怕,他最能使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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