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昭掏出银袋子,掂了掂,笑盈盈地回:“太累了,不想动,若是换作以前徒儿定当随您走,只不过……”
望向身后的卫坤仪。
她已步进客栈内,这才是说一不二。
“徒儿今已及笄,而且还多了一个好商量的伴,恐怕是不能像过去那样了。”沈青昭把银袋子放在小二手上,轻快眨眼,眉梢含上得意,跟着她转身进去。
李昆仑看着她俩消失在客栈内,后知后觉,逐渐尝出一种闭门羹的滋味。
这怎么行?!
她冷着脸下马,伙计欢天喜地迎上来:“您给我就是。”他俩真是鲜明对比,李昆仑松开马绳,朝二人的方向走去。
定下房后,沈青昭和卫坤仪来至门前,带上楼的伙计躬身,“诸位往里请。”她给卫坤仪开门,一打开,正当头对月,竹风溢香,牖下溪水潺潺,她惊道:“姑娘你可真是会挑?这么好,你就住这罢。”
这摆设真是有模有样,比某个人的院子要上心得多了。
卫坤仪落一眼,不甚关心,她轻描淡写:“好。”
她并非无散银打理,而是如沈青昭所想的那般,主人想离开多久,去五天,十年,这些都是没有关系的。她不住在这里,也不会住在哪里。
那年从昆仑山墟下来之后,何处都一样了。
“你喜欢就好,那我住在隔壁,有事好照料。”沈青昭在她旁边说,卫坤仪瞥过来,身旁人笑得没心没肺,就算不小心堕入污泥,也似乎拍一拍衣角就能爬起来。
沈青昭哼着曲,最后才走到自己的房前,还没打开,走廊尽头就传来一个阻挠的声音:“等一下。”
李昆仑踏步而来,心怀怨气。
“师父,您改注意了?也要住这家客栈吗?”沈青昭问。
两三句话的功夫李昆仑就立在她跟前,多年不见了,这姑娘模样确实变了许多,可再变,那也是她心尖上的珍物,过去视自己为榜样,怎转眼之间,她就在身旁的女子那儿栽了一跟头?
“你……就不懂得收敛几分?”李昆仑看见她特意给卫坤仪开门,于是挤眉弄眼,话中有话。
沈青昭诧问:“为何?”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
这般说罢,沈青昭才知师父再提第一封书信之事,她故此长叹,道:“唉,师父,您又不是我,此事还是改日再谈罢?”
语气轻松得很,可换在对方听来,李昆仑心下一沉,真是死性不改。
她从沈青昭肩旁经过,直直看着前头,那年轻女子就立在门前!
“卫大人,您是冯宦官的心腹,那可曾也听过宫闱内的某种传闻?”李昆仑冰肌玉骨,肃媚生威,最是衬一身红妆,扰得人心魂不宁。
“何种?”
卫坤仪并未进屋,她对李昆仑的来意并不清楚。
沈青昭却是再知晓不过,忙紧张起来,“师父,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冯宦官娶妻一人,妾室十六,府内不知比长安多少男子更为热闹,呵呵,实在羡煞旁人。”
“所以?”她挑眉。
“你听着,卫大人,宫闱内对食盛行,有宦官娶妻,亦有女子作伴,诚然于不愿与宦官结道的姑娘而言,和友人对食是再适合不过,但是……”李昆仑一步步踏近,面生压愠,她对这个秘厂出身不解人情世故的冷狐狸没甚耐心,她和沈青昭几年师徒了?而卫坤仪又和沈青昭才见了多久?
凭什么方才选这头狐狸不选她?
“你且记住一句话。”
李昆仑站在卫坤仪面前,她今天就要好好教教这些女人,别动不动就来榨取别人。
这时沈青昭在背后小小声声:“师父,您再不下楼登册子这最后一间房怕是要被别人挑了……”
“我出双倍。”李昆仑不动声色。
“行。”
沈青昭的手放在门上,她等着看完戏就进屋。
李昆仑掷地有声:“所有喜欢女人的女人,都是疯子。那些在宫中搞对食……不对,天底下所有搞对食的两个女人,全部是疯子,无一例外、死无余辜!卫大人常进宫,那可也留心听过发生过的传闻?她们之中有一半心甘情愿掏钱给别人添嫁妆,但也有一半看见对食要出宫返乡,就会立马捅上好几刀子!对,怕了么?还敢肆意妄为地靠近么?”
“师父?!”
“沈青昭,你住口。”
这一声后,背后的人彻底放弃了,她脸色逐变微妙。
卫坤仪迎上李昆仑,不解其生气缘故,越过肩,看向房门前站着的沈青昭,那少女带着一副明显看好戏的表情,仿佛她们两个人棋逢对手,百年难遇。
暗自轻叹一气。
她面对李昆仑,没甚脾气,也不懂其意,只用一贯的态度冷冷道:“您究竟想问何事?”
“你听不懂?”李昆仑勃然大怒,她觉得这些女人是愈发没脸皮了,沈青昭的弱点就是美人,徒弟太过肤浅她又有何法子?!“那我就同您细说一下,对这些疯女人,两个女人身体就像镜子,有的疯子一开始接近你,你以为得到了知己,结果她只想得到你!!所以别总来我家青昭面前晃悠,记住了——远离疯子!!!!”
话一出。
长廊寂静。
沈青昭在门前目瞪口呆,还好四下无人。
半晌,卫坤仪也不言,但她也愕然了,那张白白的脸上,在这一刻,竟有了明显的变化……
而且终于被人看见。
李昆仑看了看。
“卫大人?”
许久后,她后退一步,仿佛自己才是受惊的那个,微微皱眉,问:“……你,该不会是脸红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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