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似终想一件事。
“对了，你这把匣弩……不知它可有取得一名字？”
沈青昭却搂紧它：“我还想买一块风邪罗盘，带我去拿货吧。”封灵儿纳闷了，她怎似一副难言之隐？也不追问，挑好东西后，沈青昭抱在怀里，正是结账之际，却是卫坤仪从腰间取下一枚银袋。封灵儿忙道：“卫姑娘你这是？”
“这是请我‘青出于蓝’出山的条件。”沈青昭理直气壮。
封灵儿道：“你方才不是不要悬赏么？”
沈青昭道：“妖祸横生，浮生艰苦，我很贵的。”
封灵儿无言，话虽如此，可她也知道，卫坤仪若不喜一个人，只会无声远离，若能替沈青昭买下风邪盘，那她方才的气该是打消了……
封灵儿包好后，递过去肃然道：“青昭，坤仪姑娘人很好，看着冷，其实不是，我还未送她东西时，就收得她几回礼，你可别欺负人家。”
沈青昭道：“我知道了。”
封灵儿道：“不，你不知道，坤仪姑娘只看着不好相处，实则心细，经历很多藏心底，你看着好相处，其实拿一张脸骗天骗地，甩都甩不掉。”
沈青昭一怔，她干嘛这么揭人短，方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罢？
她们走出店铺，雨已停，地上湿漉漉，卫坤仪看了一眼手上的素伞，失望不易察觉掠过，就在此时，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我替二位欢喜。”
卫坤仪侧身。
对上封灵儿懒洋洋地衬手。
见状，沈青昭不禁道：“何来欢喜一说？”
“这不显而易见么。”
封灵儿对老熟人顿时换了个态度，半倚柜案，一副你非要谦辞唉那我就继续捧场的样子。
“世间难求的不是实力，你第一，我也第一，而是和和气气。”
沈青昭问：“我同卫姑娘认得不久，怎似我要欺了她似的？”
“认得不久？”封灵儿只觉她又在揶揄，就在此时，见卫坤仪看她，不免生疑，难道她没说？
沈青昭就笑道：“承蒙你吉言，我回京了。”
“你以前没见过她……？！”封灵儿惊诧，半步已欲下阶，“怎了？”她回头，浑然不知过去如何，封灵儿不知该说何是好，这少女自展露灵视的那一天起，就已非凡卓越，九州多少灵视，独她一人能被叫“天眼”，因此被李天师看中。
而卫坤仪——
也是。
“卫姑娘最初来京……”
封灵儿顿了顿。
“就是李天师寻来，在她走以后，接替的人。”
虽不知为何去了北狐厂，但在那里，亦很潇洒，可掌管天下镇邪师的行踪，沈青昭一身反骨，躲之不及。她俩能放下怨气，来到鬼市，不是和气可贵是什么？
沈青昭失言，那个“她”并非李昆仑，而是……早逝的故友。
可来的人是谁？卫坤仪。在沈青昭眼中，她身怀怪力，绝非一个正常人，犹如那个女刺客，却并不受妖邪控制。她的力量像一个美丽秘密，若日出雪化，那也于情于理。
沈青昭不敢相信。
而今要告诉她，那个雨街上撑伞的姑娘，流银中的柔月，娇花颠倒的白光，竟只是一个……来接替自己身旁一个位置的人？
沈青昭下意识道：“卫姑娘的气魂精通复杂，身法更是我此生所见最快！她若来到长安，我想，也许——都没有一个人能比上她。”
封灵儿闻然，也深表同意。
但她还未开口，就响起了一个清冷声音——
“灵儿姑娘说得无错。”
那个白衣女子立在远处，容颜晦暗，光罩不进她的脸。
“我只是一个替身。”
沈青昭甚是吃惊，就凭她的实力？怎可能！
抬起头。
她一张脸笑若无邪，似弃神复刷金箔，涂脂抹粉，脏一处，白一块，补补掉掉，重回尘龛。
“李昆仑天师拒绝了我，你的身边也另有旁人。”
“我只能去北狐厂。”
……
“可今后，青昭身边有我。”
“这般叫亦无妨。”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只属于我的称呼。”
……
雨滴角檐，翠藓占地，万物相依为命，只剩下一缕风经巷。
沈青昭看着她。
她只回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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