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素色漫天,再是雕梁画栋也不及这白绫惹人眼。
白修宁去的时候,正赶上桑绮旖带着人出来,凤茆澜抱着凤明愿,跪在门外,凤轻狂在门内负手而立,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寂寥。
这是他识得她以来,第一次从她身上瞧见这样的情绪。
楚凡隐刚刚生产完,还需要卧床歇着,不过那孩子倒是被沈夏至抱了来,几个人退到门外,这也是凤轻狂的意思。
木无心一言不发的在灵堂的一侧烧纸,穿的正是那未亡人的衣服,他的唇色发白,眼内仿佛失了神采。
他世界里的光泯灭了,他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叶先生说,这双眼睛是她赠给明愿的礼物,明愿的身体一直是皇姐的遗憾,她想了却皇姐的遗憾,让明愿来替她伴在皇姐左右……”
凤茆澜眼中含着泪,怀中的孩子咿呀的发出着声音,伸了手想去碰他的脸。
他的眼睛很好看,这是凤轻狂一早就知道的,只是那眼中没有神采,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的眼中有日月星河,有叶织绯曾经的模样,却比叶织绯更加清澈和纯真。
也难怪了,她该早发现的……她见过明愿后踉跄的步伐,那时她便已经看不到她看不清楚路了吧。
凤轻狂张了张口,只觉得苦涩,脸上比以往更加冷冽。
既是她所赠,她又如何忍心再苛责她?
“起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凤茆澜便被宫人扶了起来,桑绮旖拍了拍凤茆澜的手,安抚的将他带到了一旁。
白修宁的脚步声,没有丝毫的掩饰,凤轻狂听了出来,微微侧了身。
一直低着头的木无心仿佛受惊了一般,看到白修宁时,跪着趴到了正中间的棺木旁,看着白修宁的目光都带上了防备。
“朕当你为何而来,你竟也只是在等她死……她一生遵师门之命,而其门内所有人皆在盼着她死,好给她收尸……”
凤轻狂嗤笑一声,眉眼间的讽刺和怒气让她眼底浮现出些许红色。
“朕倒是想要问问你,这究竟是何道理?”
凤轻狂的声音之中隐含了太多的情绪,若不是有足够的耐力板压着,她怕是忍不住要将白修宁赶出去。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想看到一个人过。
至少在叶织绯的事情上,她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
白修宁的一张脸平静如水,无悲也无喜,他抬眸看着凤轻狂,眼中飞快掠过什么。
“征竹道人让我带她的骨灰回去,还请凤惊国女帝不要为难,她既然是征竹道人门下的人,那便注定了魂归师门,归于蓬莱……”
凤轻狂吐出一口气,灵堂都震了几下,她提剑抵在白修宁的身前,手都有些颤抖,一双眼仿佛染了血色。
“什么魂归师门?你们都在束缚着她?给她枷锁的是你们,就连她死了你们都不放过!”
深渊剑带起的剑风,让白修宁的青丝扬起几许,他抬眼定定的看着凤轻狂笑了下。
“叶织绯生来便背负着宿命,若是她愿意苟全性命,便不会出现在陛下面前,这一切也不过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愿意为陛下死,为天下死,这其中孰轻孰重,她心心念念几分,陛下心里有数,陛下又有何资格来质问她的师门?左不过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这几个字……”
凤轻狂的身体晃动了下,被白修宁握住了手腕,把剑移到了一旁。
他向着棺椁走去,这一次凤轻狂没有再拦。
她竟然也没有资格,留住她。
白修宁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将一滴液倒入棺椁,叶织绯的身影便消散了去,凤轻狂一直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时至今日她仍旧不愿意去相信叶织绯就这样消散于世间,可是她也知道,她不会再出现。
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一个叶织绯。
白修宁离开的步伐,顿了顿,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凤轻狂。
“陛下,叶先生的心愿无非天下升平,还请陛下不要辜负她。”
这话凤轻狂记到了心里,木无心也听了进去。
灵堂已空,叶织绯什么都不曾留下。
木无心拜在凤轻狂脚下,是一种完全臣服的姿态,恭敬郑重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那人的脸上会有笑意,眼中也全然是对世事的漫不经心,可是他却没有。
“罪臣木无心愿为陛下效死!”
凤轻狂听着木无心的臣服之语,内心无甚涟漪,只觉得疲累。
她挥了挥手,率先迈出了脚步出了灵堂。
叶织绯已经不在了,她便是留下来也再陪不了她。
她留不住叶织绯,终其所有也只得一衣冠冢,她的东西甚少,留下来的念想也少。
木无心搬入了国师侧殿,却将主殿空了起来。
国师薨,举国哀悼,凤惊国子民奉帝命食素月余,玩乐之事皆为触犯圣意。
国师薨,天下缟素,帝哀痛之余,置皇嫡女不顾,满月之日尚赐一名。
孟栎霖跪在御书房前,凤轻狂方才提笔,在纸上写上三个字。文新学堂enxinxue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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