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屹笑了笑,不说话。
裴屿洗净了双手,从肃赢那边拿来纱布和金疮药,便一边往他的伤口敷药,一边小心的包扎。
他的动作十分仔细,纤长的手指在纱布上绕来绕去,仿佛能把人的魂都绕进去。
若非那双手骨节分明,欧阳馨几乎要错认,那细致的动作或许是出自女子之手。
“幸好伤口没有恶化。”
“这些伤都受不了,弟弟我还能成什么事。”
柳屹根本不把那些伤口放在心上,仿佛只是玩笑。
可欧阳馨却看得清楚,那些伤口,若非是十分熟悉人体结构,又武功高强之人,断断是做不出来的。
深一分要命,浅一分无用。
没想到柳屹身边,有这样的人才。
他来了南昭那么久,却从没让人知道过。
看来,他对南昭,果然只是利用。
想到此处,她不禁拧了拧眉。
这一切都被柳屹看在了眼里,他笑道:“欧阳将军,你对我可真是一百个不满意。怎么看我包扎伤口,都要皱眉成这样。”
欧阳馨冷笑了一声,“哼——三殿下身边竟有这样的人才,却从不让我陛下知道。居心叵测。”
柳屹笑了笑,“欧阳将军,知道你家陛下为何如此信我吗?”
欧阳馨怀疑的看着柳屹,“你肯告诉我?”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欧阳馨一直的疑问。
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南昭朝堂之上,没有任何原由地得到了皇帝的信任。
且不论他说什么,南昭皇帝总是应允。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皇帝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里了。
可他一个外族人,能捏住什么把柄?
柳屹微微一笑,望向肃赢。
肃赢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欧阳馨,“欧阳将军,此乃贵国陛下心爱之物。”
欧阳馨疑惑地接过纸包,打开看时,便是一些粉末,白白的泛着些黄,似乎还有一些是灰扑扑的。
如同从多年不曾打理的墙角边,抠下来的墙灰。
她想闻一闻,却被肃赢阻止了。
“欧阳将军,这东西可闻不得。”
欧阳馨皱眉,“这是毒药?”
“不是。”
“那……是补药?”
“也不是。”
“那是什么?”
“贵国陛下,三宫六院数不胜数,近年来略感不支。有了我这药,便能让陛下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欧阳馨脸一红,忙将那药丢进了火堆里。
只一阵明火,那药和纸瞬间化为了灰烬。
“欧阳馨,就这样一个无用昏君,你还要为他保家卫国吗?”柳屹问道。
“就算陛下是一个昏君,这也是我南昭的事,不劳大齐的众位费心。”欧阳馨的脸色很难看,她别过脸去,似乎不愿理睬众人。
皇帝是否昏庸,难道她不知道吗?需要他们这些人来说?
可难道皇帝昏庸,自己就能帮着敌国来谋害自己的故国吗?
欧阳馨看似十分生气,可柳屹知道,她心中不是不曾动容,便继续说道:
“欧阳馨,你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却保不住贵国国君,烂在自己骨子里。
我明摆了就是利用南昭的,南昭助我登基,我自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偏偏你南昭国君根本就不在乎,只贪图一时之享乐,连子孙后代之长远也不放在心上。
我倒是不心疼贵国军民,只可怜我兄弟的好药反给个烂人用了。”
“不管你怎么说,南昭的盛衰,不该由你大齐说了算。”
“欧阳将军。”裴屿见两人有些僵持,开口道:“上有天道,下有国运,南昭之事,自然由南昭自己决定。并不由大齐,更不由你我。”
欧阳馨转向裴屿,若有所思。
“欧阳将军不必为天下计,但可为自己计一计。”
欧阳馨的眼帘,微微垂了下来。
为自己?
裴屿不再多言,欧阳馨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三弟,天色暗了,你伤势未愈,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柳屹看了欧阳馨一眼,便吩咐众人轮流值夜,自己到一旁的草堆上休息了。
为自己?
欧阳馨的脑中,依然回响着裴屿的话,转而又冒出了雷霆的脸。
她摇了摇头,侧身蜷在一旁,却并未闭上眼。
裴屿起身走到洞外,但见细雨过后,天朗气清,连月色都格外分明。
不知道她那里,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好天气?
也不知道她在那里,是不是安好?
或许,这是个好兆头,只要赶在月戎与大齐约定的时间前头将柳念雪换出来,必能保她无恙。
可这真的是好兆头吗?凡是真的就能如人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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