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怀光原本是端坐在案前的。
但一看到赵灵微,便立马起身,向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赵灵微的心跳就这样因仇怀光在面对她时的态度猛跳了一下。
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浅了些许,就连她走向坐榻前的步子也慢了许多。
“可是出了事?”
仇怀光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在停顿了片刻后才说道:“是。”
赵灵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对方。
糟糕的预感让她不自觉地连眼睛都有些烫了。
她抿了抿嘴唇,问:“何事?”
忽然而起的风不仅吹散了天上好容易才聚在一起的云朵,也吹入了人的心潭,将那一池秋水都吹乱了。
当赵灵微听到俞松谋为了掩护大军主力的而被魏国俘虏时,她的眼睫便在眨眼的时候将那已然盈满了的泪水扇落了。
而当仇怀光说到她的奶奶想要把她嫁给那魏国国主的时候,她却是在一行清泪滑落时笑了。
“我早就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但我没想过,会是在今天。”
连日来的心神不宁以及那糟糕预感终于得到了印证,那竟是反而让赵灵微感觉到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了。
她擦了眼泪道:“敢问仇将军,你可知那魏国国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仇怀光叹了一口气。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赵灵微便说道:“还请将军照实告诉晋越。”
“那魏国国主……今年四十有六。他……他有很多姬妾。”
能够选入到千鹘卫的,都是未有婚嫁的女子。
因而,即便是仇怀光这般的女将军都会在此时感到不忍。
即便不提其北方蛮族的身份,那魏国国主也分明要比皇嗣还要年长几岁,又是有着昏淫之名。
可当仇怀光再度望向赵灵微时,却见女皇的这位孙女的眼睛里已没有了泪意。
因而她便硬着头皮说道:“光是有名分的妃子,便有二三十人,在魏国宫廷中,则还有着王子与公主四五十人。但这,还只是卑职所知晓的。”
在安静了许久后,仇怀光取出了慈圣皇帝在她出宫前给到她的铜制鱼符,她低着头走到赵灵微的身前,态度恭敬地说道:
“圣上说,县主是能深明大义之人。若县主想好了,只要拿着这块腰牌,自可随时入宫去见她。”
可赵灵微却没有立刻接下那块鱼符。
“仇将军且慢,晋越还有话想问将军。”
仇怀光也不起身,只是保持着递出那块鱼符的姿势,低着头道:“县主请讲,卑职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灵微从坐榻上起身问道:“将军刚才说,松谋是在遇到魏国太子的时候兵败被俘的。那请问,魏国太子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仇怀光的眼中闪过诧异,却还是说道:“魏国太子乃是魏国国主与先王后所出。今年……今年将要满十九岁。在行军打仗上颇有天赋。”
传言魏国太子有着一双琉璃色的眼睛,面容可怖,为魏国国主所不喜。
其虽为太子,却时常不在王城,且与自己母族的关系甚佳。
仇怀光说了与之相关的许多事。
她连那魏国太子用的兵器叫什么名字,战绩如何,又是什么样式都说了,却没有像介绍魏国国主时的那样,把他有几个姬妾,又是有几个孩子也说出口来。
这一点被赵灵微敏锐地抓住,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那魏国太子,可是像他父亲一样,也有很多个女人?”
“这……”仇怀光被问倒了,道:“这,卑职就不知了。”
赵灵微点了点头,并一言不发地向仇怀光摊开了手掌。
仇怀光则在愣了愣之后把那块鱼符交到了她的手上。
直到回宫复命之时,天下女主身边的这位女将军也还是没能想明白,晋越县主在最后向她问起的那些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是说,县主想要知道击败豹骑将军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她又为何要问起魏国太子是否也有很多个女人?
在走上那殿前的高阶时,仇怀光遇到了她的同僚,孙昭。
孙昭日前在与慈圣皇帝提起赵灵微之时,全然是一副与之并不相熟的模样。
但此时他见到仇怀光,脸上却是有着掩不去的担心。
两人互行一礼,接着孙昭便着急道:“她怎么样?”
俞松谋曾在临行前嘱托自己的好友孙昭对赵灵微照顾一二。
而如今,好友兵败被擒,好友的心上人则更是因此而即将嫁给那种昏淫无道之辈。
这样的事,即便是对于孙昭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可仇怀光却是若有所思地说道:“县主……落了泪,但似乎很冷静。她问我魏国国主是什么样的人。”
孙昭:“那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仇怀光:“我自是如实禀告。”
“你怎么能一下就全告诉她了?”孙昭又急又气:“那魏国国主和女人生的孩子,都比皇嗣经历过的年岁还要多了!”
“不然呢?”仇怀光反问道:“难道我们还要先把县主骗上和亲使团的马车再说吗?”
孙昭:“可你总该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吧!”
“孙中郎将。”
仇怀光唤了对方一声,问道:“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我去告诉她这个消息,而不是与县主有着些许交情的中郎将吗?”
不等孙昭回答,仇怀光便一挥袖口道:“因为我们女人,都恨男人的这等自以为温柔良善的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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