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也走过来,“悦姐儿,好孩子……大舅母知道你的心。你外祖母必定也知道的。”她握了握婉悦的手:“去歇着吧。”婉悦到底算是皇家人,有皇太后和皇上的宠爱在,要是真的在程家有了不妥当,程家也担待不起。

婉悦长吁一口气,转头去看灵堂后面的棺椁。季灏也随着她的目光去看。

好一会儿。

她点点头:“大舅母,辛苦您了。”

“都是我做人媳妇应该做的,就盼着老夫人风风光光地大葬。”林氏拍拍婉悦的手,招了伺候自己的丫头惠儿带她出去歇息。季灏也随着过去了。

林氏看着她们离去,心下又不由得赞叹。季灏不仅长相俊秀,说话还柔声细语的。看他跟在婉悦的身后,还亲自撑着伞,微微弯腰,肩膀都淋湿了也没有顾忌。

看着还是个少年呢,却是难得的稳重和体贴。

她察觉到应该还有些什么事情没有想到,不过也没有机会多想,牛氏就过来和她商量要摆几桌宴席……

惠儿领着婉悦一行人出了灵堂,往右一拐,走上转角游廊。从角门出去望月苑,穿过翠竹夹道的小路。前方不远处便是内院的花厅,连带着东西厢房,是专供宾客女眷休息的地方。

外祖母刚入殡,府里是正忙的时候。婉悦摆摆手让惠儿退下,说道:“你去帮大舅母做些事情吧。”

惠儿屈身应“是”,行了礼,然后退下。

婉悦一边走进去花厅,一边和季灏说话:“你此番过来程家,李先生可知晓?”

“我差小厮去告诉他了。事发紧急,想必李先生也能理解的。”季灏收了伞,递给一旁的半夏。

婉悦“嗯”了一声,刚想再问他几句别的事情,突然就头晕目眩起来,脚软的站不住。身子也往后倒去。季灏就在她身后看着,立刻反应过来,打横抱起她往厢房里走。

“您怎么样了?”少年惊慌失措,抱着婉悦的手臂愈发收紧了。一贯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如深沉墨色,暗炙又焦灼。

婉悦抬头想安慰他,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春华小跑去收拾罗汉塌,又要差夏月去请大夫,被婉悦给阻拦了:“……别去添乱了。”

“郡主?”季灏俊眉紧皱:“您身体不适,自然要请大夫来的。”

婉悦摇摇头,有气无力:“程家已经够忙了……我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万不能此时去麻烦他们。”

她紧紧地依偎在季灏胸口,弱不胜衣的。再不是以前处处照顾他的时候。好像这天下仅仅剩下他们俩,相依为命。

角色刹那间的反转让季灏觉得既新奇又贪恋,他都舍不得让婉悦躺在罗汉塌上。要是这样抱一辈子也挺好的。

春华在床头摆好秋香色大迎枕,抬头去看季灏,看他似乎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开口唤道:“季少爷。”

季灏甚为依依不舍,颇费踌躇,却还是把婉悦放在罗汉塌上。春华伺候着她坐在床头,又拿过来秋香色大迎枕让她靠着。

季灏倒了一盏熟水递过去:“您润润嗓子。”嘴唇都干到起皮了。

他不太赞同婉悦的说法,和她提议道:“不然,咱们回去王府吧。您身子不舒服,就要及时诊治,不敢耽误了。”

婉悦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盏。

春华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开口道:“几个时辰过去了,您在程家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奴婢倒觉得季少爷说得对。您的心意也尽到了,无所谓非要留下来。您要是病倒了,还要拨出人手来伺候您。何况现在程家乱糟糟的,又顾不上这些个?”

婉悦低头没吭声,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嚒嚒赶紧过去给她抚后背:“老奴也认为季少爷说的有道理。”死的人不在了,以后还是要看活着的人。

季灏摆手让夏月去请林夫人过来,棱角分明的侧脸很坚毅,薄唇紧抿着。好像突然变成了能撑起事的大人。

他每次心里不高兴,就喜欢紧抿着唇。又转身走到婉悦的面前:“您的身子最要紧。”

郡主还没有应允下来,季灏便有胆子做主了。虽说这样做是对的,但周嚒嚒总以为不适宜。就好像他不拿郡主当主子似的。

婉悦伸手摸摸他的头,他是为自己好。

她知道的。

春华端了半铜盆的热水过来,拧干热帕子伺候着婉悦擦脸擦手。

林氏很快就来了,她在路上问夏月缘由。

夏月也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悦姐儿,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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