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来春日

山洞内的云静静地躺在石床上方，整个人瘦的像一把干柴，从袖口露出的手腕似乎轻轻一碰就能折断，葛婉看着云似乎还在休息就放轻了脚步。

云听见动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脸色担忧的葛婉，眼中再无之前的光彩，只有着行将就木的枯槁，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你来了”

葛婉对于云的情感很是复杂有厌恶有愤怒也有感激，但看着眼前云枯槁虚弱的样子，那些矛盾的感情全都变成了心酸，葛婉声音温和的开口说道：“云，你……你还好么？”

云看着葛婉似乎想要笑一笑，但最终还是放平了唇角：“今日恐怕就是我的大限了，我死后，把我埋在空的附近吧”

“……好，云，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云静静地看着洞外，眼神中似有微光亮起，缓缓地说道：“能不能抱我出去？让我在洞口再看一眼今年开的花儿吧”。

葛婉点点头没有说话，她慢慢的靠近云，将她轻轻地抱起来，瘦的一把骨头的云当真是轻的很呢，葛婉的鼻头开始微微泛酸，让守在洞口的女人们散开，她抱着云缓步走到洞外，坐在广场的一片花海里。

看着眼前大好的春光，云的眼里有着浅浅的喜悦，她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在花团上拂过：“真好”

云将手臂放下，悠悠的盯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泪意朦胧，慢慢的红了眼眶，她对着天空轻轻的笑了笑，终是在这满山遍野的花海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葛婉见着云双眼轻闭，便明白果真是大限已至，心中酸楚却也淡然，生死有命，人力如何改变？

葛婉将云已经开始渐渐冷却的身体再次抱起，温柔的放在石床上，身边的几个女人早就哭成了泪人，灵也乖觉的待在一边未曾出声，葛婉对着那几个尚在哭泣的女人说道：“给云擦洗一下吧，等阳晚上回来了在做处理”。

说完话，葛婉慢慢的出了山洞，牵着灵往回走。

灵一会儿看一眼葛婉，过会儿又看一眼，小心翼翼的出声道：“婉，你不高兴”

“我为什么不高兴？”葛婉放慢了脚步，低着头朝着灵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就是不高兴”灵嘟起小脸气鼓鼓的说道。

“是呀，我确实有些难过呢”葛婉声音极低的说道，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又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呢喃罢了。

早春的晚上仍是有些凉意，葛婉站在洞口远远地望着广场，等了好一会儿，部落的入口处才有火光和男人们高声谈笑的声音传来，葛婉拢了拢身上做成披肩的兽皮，她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长发随着晚间吹来的风不住地上下翻飞，眼里含着笑意看着领头走进来的阳。

阳隔得老远就看见了自家洞门口站着的身影，赶忙嘱咐身边的河帮着大家分发今日捕猎得来的肉食，他自己则拿上工具快步的往回赶，身后的男人们看见了都是齐齐的一笑。

阳气喘吁吁的跑到葛婉面前，对着她笑道：“今日晚上还有点冷快别站在风口上了”又看着葛婉浅浅的笑意下似有哀伤，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出声问道：“怎么了，婉，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云今天过世了”葛婉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阳走到葛婉身边，将她揽在怀里不住地拿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开口说道：“巫师，强忍着病痛拖了那么久，或许这样也是解脱，你别难过”

葛婉将头埋在阳的胸前，低低的声音传出来：“阳，明日你安排几个人将云葬在族地空的旁边吧”

阳明显的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葛婉不似玩笑的样子才慢慢的答道：“好，明日我便带上几个人一起去做”

葛婉在他怀里无声的点点头，她的长发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在他手臂上滑动，阳看着滑过手臂的长发，忍不住抓了几根在手里轻捻着。

好一会儿葛婉才从阳的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朝着阳笑笑：“我们进去吧，晚饭已经做好了，就在小石板下盖着”

阳揉了揉葛婉的头发才将其松开，轻声答道：“好，你先去，我把石器放下就来”

葛婉这时才看见阳竟然一直背着沉重的石器站在洞口安慰他，一时突然感受到了几丝迟来的羞涩，赶忙低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