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角落里看不清样子,她壮着胆子把人翻了过来,第一眼,就被他胸前的“捕”字吸住了眼球。

捕快?黑底红边的长衫,帽子上斜插的青花翎,腰上挂着的腰牌,以及落在一旁的朴刀,无疑,这人是个捕快!

莫小碗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在县城里看到的捕快大人们威风的身影,那傲然的身姿和上扬的下巴,就是县太爷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她双眼发亮,佛祖灵啦!

她心里一阵激动紧张,仔细检查了这位捕快大人的伤势,额头上有少许血渍,是碰伤,看起来并不严重。可是当她检查到腿的时候……

那被鲜血浸润的膝盖看的她冷汗直流,这……这是断了吗……

“喂,你醒醒?”她推了推捕快,可惜他只哼哼了两声,并没有醒过来。她想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庙后头有座大山,要是他一直这么躺着,半夜给野狼啃了如何是好。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黑子在到处找她,喷着焦虑的鼻息寻到了她跟前。黑子惊诧地望着地上的男人,一时呆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莫小碗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搬回去再说!她虽是个女孩子,但日常砍柴挑水农活做的多,力气不小。

她去扛捕快,黑子似乎看出她的意图,转身就要逃遁,亏得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缰绳,费了老大力气,终于将男人丢上了驴背。她握着缰绳的手一直轻轻颤抖着,等治好了这个捕快,爹就可以出狱啦!

人太沉,驴太慢,莫小碗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地里干活的村民早已收工回家。她捡了一条竹林小道往家里走,毕竟姑娘家捡了一个大男人,并不是光彩的事情。

见左近无人,她偷摸拉着驴进了院子,手脚麻利地将男人丢进了柴房。柴房的角落里搁着一张没用的木板床,她扫了灰尘收拾出来,进屋悄悄拿了一床旧棉絮给铺上,加了床破床单,便将男人弄了上去,最后给他盖上了一件破薄被。做完这一切,她已经出了一身汗,出来时便碰上了奶奶。

“你爹咋样啦?”莫奶奶拄着拐杖问,一双锐利的小眼睛盯着她上下打量,仿佛在审视着她的异样。她虽然六十了,眼睛却还是很好。

莫小碗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家人这件事,她心虚地假装拍了拍袖子,说:“他还好啊……跟上次一样。”

“好才有鬼!在牢里头的人还能好?!”莫奶奶尖刻地说,反正不管莫小碗说什么她都是不信的。

莫小碗瘪了瘪嘴:“我说的真的嘛。”他爹是个吃惯苦的,如今在牢里,倒也跟外头没大差别。

“唉,吃不好睡不好,还能好吗?”莫奶奶悲伤地叹气,“我苦命的儿,命衰哟!”说完拄着拐杖进了自己屋。

莫小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转身进了堂屋。堂屋里头灯前站着她娘,她娘姓花,村里人叫她“花大娘”。她见闺女进屋,问了几句牢里头的情况,听说丈夫还算平静心也略安一点。她搁下手里的针线,又把桌上的菜给闺女热了热让她吃,便继续缝书包。

桌上两个青菜半碗糙米饭,都是自家地里种的。自打爹进牢房,少不得将仅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打点,现如今日子逐渐着紧。

她吃着饭,看着油灯下埋头缝衣服的娘,想着该怎么开口跟她说捕快的事情,哪想她还没开口,她娘的眼泪就“噗嗤噗嗤”掉下来。

莫小碗慌忙问:“娘,你怎么了?”

花氏绝望地抹了抹眼泪:“我一想到你爹,就难受。你爹就这么关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因为她爹这件事,一家人几乎都被逼到了绝望的境地。这种没有希望看不到头的日子,真真是难熬。

“娘,我……我想到法子了。”莫小碗决定跟她娘说实话,搁下筷子,凑到她娘耳畔说了一回,花氏吃了一惊:“这……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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