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未生没有想到,那三万将士会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围成圆圈一层又一层地护住自己。所以,无尽的尸骨之下埋藏着她这条本该早就去见阎王的贱命。
顾未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她恨这双眼睛,她恨!凭什么她孟长宁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如此坚定、眼神还能如此纯澈,而她却已经烂如污沟淤泥!
眼见着孟长宁喘不上气来,顾平生立刻拽开顾未生的手,厉声道:“够了!”
恍惚间,顾未生这才缓过神来,她看着孟长宁脖子上的掐痕,像是铁爪一样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心。她伸出手想去抚摸那伤口,颤声道:“长宁哥哥——”
孟长宁偏过头不看她,顾未生的手瞬间就脱了力,方才的张狂狠厉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像极了被抛弃的孩子。
孟长宁盯着还在熟睡的谢锦随,哑声道:“我护着他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你如果再敢动他,别怪我不客气。”
“孟长宁,你为了他威胁我?”顾未生还是不敢相信,一直以来护着自己、不管自己怎么胡闹都不会生气,甚至只要她一句话就会把命奉上的长宁哥哥,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威胁自己?
孟长宁狠狠地闭了闭眼,她要护着谢锦随,就必然要和顾未生这个疯子说清楚底线,再睁眼她冷漠道:“我不会动你,可你要知道我未必会对顾平生手下留情。你要是再伤我珍爱的人,我也会毁了你珍视的东西。”
孟长宁转头对上顾未生的眼睛,“秦软,你也不想我们之间落得这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吧?”她们之间终究是走到这样的结局,或早或晚,无论她是不是回到了边关,最后还是一样的下场。
顾未生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黑眸沉沉,可偏偏就是隐匿了所有的情绪,就算是有,也是无尽的凉薄与冷漠。
她突然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她想救孟长宁,孟长宁却要弃她而去?
“孟长宁。”
这一声叫喊让孟长宁自己也无端惊了心神,不论何时顾未生从未直呼过她的大名,总是妖艳无双地喊着长宁哥哥,仿佛她真的是护她们周全的好哥哥一样。
“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也不再需要你的保护。”
她转身扭头就走,快出门的时候又停下脚步,冷嘲一声,“孟长宁,在这晋州城,别再说你想护住谁这种蠢话了,你连一个谢锦随都护不住,你护得住谁?真是自不量力!”
她如一阵风来,也如一阵风去。
孟长宁靠坐在床榻边上,顿时觉得浑身冰凉,连骨髓都凉透了,冒着寒气。她说得对,她护得住谁,她谁都护不住。
连日来的打击和无力感让孟长宁心力交瘁,在这偌大的晋州城,她突然觉得只有皇权至上才是真理。所有的真相也好,不公也罢,只有权势是维护自己权益的最直接武器。
孟长宁抚摸着谢锦随的面容,“他们都说我护不住你。”
原来躺在军功之上想换得一世安宁不过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幼稚又愚蠢。
“谢锦随,不如我们与这皇权、与这晋州城斗一斗?斗赢了你我逍遥一世,斗输了也不会有比你我上辈子一死一伤更惨的结局了。”
宫城三皇子的寝宫安居殿,三皇子看见眼前人的时候,浑身无法动弹的腐肉瞬间抖了三抖,却碍于病重压根无法动弹。
顾未生看见他这副鬼样子就来气,她扣住三皇子的下巴,“怎么?害怕?你那天不是胆子大得很吗?”
三皇子抖如筛糠,口水横流,根本说不出话,只眼神惊恐地看着顾未生,一口气吊在喉间,怕是再一惊吓就要晕过去了。
顾未生嫌弃地放开手,抽出帕子擦擦自己的手指,然后厌恶地扔在他脸上,盖住那双浑浊的眼睛。
她冷声道:“你该庆幸你有个有权有势、可掌控别人生死的皇帝爹。”不然他就是烂在顾未生跟前,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想让我救你,怎么能不付出一点儿代价呢?”顾未生的语气阴森瘆人,三皇子身上的汗毛“噌”的一下就全起来了。
顾未生觉得和这团腐肉说话也是多费口舌,浪费功夫。然后瞧着远处书桌上的镇纸还挺顺眼的,拿起来走到三皇子跟前,他眼睛隔着朦朦胧胧的帕子看不真切顾未生到底要干什么,可是那股气息就让人无端的害怕。
顾未生一挥手,“啊——”瞬间一声猪叫响彻安居殿,顾未生扔了手里的东西,然后取出一颗药丸扔进那鬼哭狼嚎的嘴里,“做错了事情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未生看着那腿间阴出一片红梅,轻笑,“算你好运,我只不过是给你这么一个小小的教训,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遇见我。”
尖叫声引来的匆匆脚步声传来,顾未生媚眼如丝地瞧了一眼顾平生,随后两个人消失在宫殿里,只余下宫人们打开安居殿时撞见这一切的慌张和之后的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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