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我的小郎君你长得可真俊啊”

尖锐又难听的女声在宁采臣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刺鼻的腐尸味涌进他的鼻尖里,带着浓重的恶臭让宁采臣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脸也无法转动,只有一双眼睛能够勉强的游移,他的视线投向了喜轿的顶端,那红色的木材上原本刻着的雕花和鸳鸯交颈的图案不见了而是浮现出了一张女子的面皮。

这面皮的女子模样清秀,但是脸色却十分的苍白,从五官轮廓来看正是宁采臣看到的穿着红嫁衣的女鬼的面容。

女鬼见宁采臣在盯着自己看于是又开始桀桀桀桀的笑了起来。

她的嘴角因为笑容而裂开到了耳朵处,恐怖又扭曲然后就这么笑着笑着轿顶上的女鬼面皮的眼睛里就开始流出了浓稠的血水。

顿时,恶臭与腐烂的味道里又融出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些黑红色的血水从轿子的顶端往下滴落。

嘀嗒嘀嗒

就在这些血水快要滴到宁采臣脸上的时候,宁采臣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然而等来的却不是浓稠的黑红色血水滴在皮肤上的粘稠感。

他想象中的恶心情景并没有发生。

宁采臣正欲睁开眼睛一探究竟轿子里突然闪过了一抹浅蓝色的光晕,紧接着女鬼愤怒不甘的嘶吼声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啊啊啊黑山!!!!你不”

后面的话宁采臣没有再听到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宁采臣睁开眼眸映入他眼帘的还是大红色的喜轿顶端,红木上刻着精致的雕花,刻着比翼双飞的图案,还有鸳鸯和祥云。

没有红衣女鬼没有恐怖的面皮,更没有滴落的血液,仿佛方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宁采臣的幻觉。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恶臭味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息,很特别的味道,像空幽的山和无垠的海在深夜时分所融合出来的暗香。

这个味道宁采臣只闻过几次,却让他觉得无比的熟悉,这是黑山身上的香味。

黑山

宁采臣心里一喜。

他来找他了,或者说是他来救他了。

宁采臣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贴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柔韧而富有弹性。

在一阵由衣服摩擦的细微窸窣声之后,宁采臣嘴上的绸布消失了,他已经能说话了。

宁采臣动了动唇,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是黑山吗?”他用的是疑问的语句,然而语气里却透出了一丝肯定的意味。

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就得到回应。

宁采臣轻抿了一下唇,准备再试着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这叹息声里带着些许的无奈,很轻很轻,轻得宁采臣差点都以为是他自己听错了。

直到这时候,宁采臣的耳边才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还真是会惹麻烦。”

这声音冷幽而悦耳,像山间流淌的清泉。

哪怕是用着最平缓的语调,也无不透着一种绵长又缠绻的磁性。

这是黑山的声音。

宁采臣的心底隐隐蹿生出了一种喜悦,他甚至开始在设想着,自己或许对于黑山来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可以用来引诱燕赤霞来黑山界的诱饵。

付臻红盯着宁采臣看了两秒,随后手一挥,蓝色的光晕从他的衣袖里倾泻而出,然后包裹住了宁采臣胸膛上的灵位。

不过眨眼之间,属于女鬼的灵位就被蓝色光晕完全吞噬掉了。

宁采臣发现那种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头所压住胸口的沉闷感消失了,束缚住他身体的那股怪异力道也没有了,他已经可以自由的动作。

意识到这一点后,宁采臣立刻坐起身看向了身旁的付臻红。

而他这一看,就直接愣住了。

原因无他,黑山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红色的嫁衣,嫁衣的款式和刚刚那个女鬼身上穿得那一件嫁衣一模一样。

而这并不是最让宁采臣觉得惊讶的,最让宁采臣感到震惊的是黑山的双唇上竟然涂上了朱红色的口脂,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也被描摹出了一个艳色的花钿。

宁采臣知道黑山长得很美,却没想到这副女子扮相更是让他看起来魅惑又妖娆,带着一种勾人的邪气和糜艳。

扑通扑通

宁采臣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知道此刻自己的眼中,浮现出的定然是满满的惊艳。

一身新娘装扮的黑山

新娘装扮。

宁采臣神色微动,立刻低头看了自己。

在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红色喜服后,听着外面富有节奏的唢呐声和铜锣声,宁采臣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我们”宁采臣想说什么,却突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付臻红看着宁采臣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嗤笑一声,说道:“如你所见,你代替了原本的新郎,我替换了那个女鬼。”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宁采臣的心底深处蹿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隐秘喜悦。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新郎服,又看了看付臻红那一身红嫁衣,本就温润如水的眉目变得越发的柔和。

他与黑山现在这样,算不算数是成婚?

一想到这,宁采臣内心的那种喜悦再一次被放大了。哪怕他知道此刻他不应该感到欣喜,但就是抑制不住这种情感的攀升。

宁采臣也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一位温柔贤惠的女子穿上红色的喜服,拉着红绸拜堂成亲,然后琴瑟和鸣,携手一生。

黑山的出现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初次见面就差点要了他命的妖怪,打破了他从前所有对于人生的计划和假设。

黑山如此鲜活又明艳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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