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自轻过,陆守安。”萧瑾瑜自两人熟识后第一次如此称呼陆守安:“我知我身为女子,旁人未必信服于我,所以我至今未敢懈怠,因为我输不起。我知此事为我之过,我会向阿意道歉,并采用正确的方式来处理此事,你也不必用这些话来激怒我。”

“对不起,阿瑾,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守安有些无措。

“那你说,你该怎么赔我才好?”萧瑾瑜心中拧着的弦捋直了,也就适当的给陆守安一个台阶。

“阿瑾想让我做什么赔偿?”陆守安摸出扇子,轻轻抵住自己修剪整齐的胡须。

“喏,写份折子,让我瞧瞧你是否对我知言皆尽。”萧瑾瑜将笔在笔洗中涮了涮,挂在镀了金的笔挂上,又将手上那本前朝记事递给陆守安,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笑的像只狐狸。

建章宫——

萧贤有些颓然地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身上织了金银丝的龙袍也像是明白主人家的心思,亦无精打采地垂落在地上。

元四等人早已隐在暗处,成了一道影子,再不能站在阳光之下。而如今能光明正大跟在圣人身边的,依旧是三思。

三思本想着殉了先帝,却又因为先帝临终前交给他的密旨,不得不继续在这宫中沉浮挣扎地活着。先帝大才,深知皇家与世家日后必定一战,又担忧萧贤心软,一味历练萧瑾瑜,经验不够,最终导致王朝覆灭。故而留旨,一旦因萧瑾瑜矫枉过度,令世家造反势大,王室衰微,便赐死萧瑾瑜,安抚世家,皇室再谋崛起。

然先帝一片慈爱之心,连被赐死的“萧瑾瑜”也准备好了,藏在西巷深处。

圣人放下奏折,轻轻叹气地声音打断了三思的缅怀,待回过神来,三思便听见今上略沙哑的声音:“三思啊,父皇是否也如朕一般,为子女心思辗转?”

“圣人,天下父母,无不为子女转侧。”三思恭恭敬敬道,心下却想到先帝因为历练今上,派人不断勾起代王的谋逆心思,今上初到广陵的几日,先帝每每到天亮方能入睡。后知晓今上遇刺,先帝震怒,险些将自己的儿子都杀光的场面,内心戚戚然。到底是天家无情,还是天家专情?

“若是儿女大了,不由父母呢?”圣人的衣袍似乎抬起了些许。

“奴才是个没根本的,子女的事儿奴才也说不大清楚。”三思陪着笑,心里明白今上是因为萧瑾瑜的事烦心,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不能仗着自己是先帝留下的老人,便拿乔,什么都要说上两句不是?

“罢了。”圣人摆摆手,也不强求三思说些什么。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闷闷地难受,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小心思瞒着自己了。撇了撇嘴,圣人又想着怕不是有些作死的朝臣妄图派自家子孙勾搭阿瑾,阿瑾上了当,这才有了女儿心思吧?想到这儿,圣人手上的奏折便折起了一个角,起身就去了公主府。

府内,萧瑾瑜在石头凿刻的假山附近摆了一桌子平宁爱吃的饭菜,叫了平宁来为之前的事儿赔罪。二人正推杯换盏,互相吹捧之际,圣人来了。

二人微醺,萧瑾瑜见了圣人没行礼,像是在广陵时一般,拽住了圣人的小臂,拉着他坐在了桌前,然后也不管跟来的侍从多么吃惊,随意拿起公筷夹了炖的酥软的鸡肉,一根刺都没有的糖醋鱼,用小银盘盛了,端给圣人,声音软糯:“爹爹,今日这鸡肉和鱼很是好吃,您快多用些。”

平宁此时酒醒了七八分,见萧瑾瑜如此作为,心下替她捏了一把汗,虽说是亲父女,可那也是圣人啊!又见圣人脸上并无怒容,又堪堪放下了三四分心。

圣人本因为萧瑾瑜而起的几分不愉也在看她冲着自己撒娇而散去了,如她小时所熟识的一般,接过了筷子和盘子,挥手摆退了要试吃的内监,夹了一块儿入口,道:“阿瑾府上可是新进了厨子?”

“并未,只是这菜式寻常了些,爹爹来时甚少做。”萧瑾瑜酒量不大好,此时也是仗着自己喝了酒,才放肆了许多。

“听说这几日你把自己关在府中苦读?”早已有机灵的宫女装了一盘用精细的白面蒸的馒头来,也给圣人摆了上他来时用的碗筷。圣人却未动,只看着他的小女儿问。

“爹爹。”一提到这个,萧瑾瑜的嘴角就撇下去了,可怜巴巴地瞅着圣人,道:“爹爹,礼部欺负我,我命人去礼部让他们写一份前朝后宫官制呈上来,他们敷衍我,害得我只能把自己关在府里自己看书。”

圣人闻言,哭笑不得,道:“那就罚他们三日内呈上你要的东西,可好?”

看着萧瑾瑜委屈地点头,圣人心中有了新的计较,看来,让阿瑾上朝堂的事要提上日程了。自己本以为阿瑾还年轻,未经历太多,贸然议政恐有碍她的名声,却不成想,自己的女儿吩咐件事也要被推三阻四。

而知晓真相的平宁,脸色更是一言难尽。一顿饭后,圣人回了建章宫,萧瑾瑜任由宫人伺候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平宁则是辗转在贵妃榻上,仔细思量今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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