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急救小组抵达现场的时候,顾钊上手一检查,这口吐白沫,面色发绀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没有心跳呼吸,就连瞳孔都散大固定了。周围的舍友却满脸茫然,谁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同伴已经走上黄泉路。

急救小组彻底疯了,贺勇跟叶颂轮流心肺复苏,就连陶师傅也加入了抢救队伍。

因为心肺复苏实在太消耗体力了,医科大的老宿舍又连个空调都舍不得装。凌晨两点多钟,里头依然热得跟个蒸笼一样,简直让抢救的人喘不过气来。

叶颂给患者扣上了呼吸面罩,心惊胆战地捏球囊。顾钊已经开放了静脉通路,给病人推肾上腺素。

宿舍里头的新生都吓懵了,还有大小伙子直接哭了起来,不知所措地追问急救小组:“老师,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能不能帮忙啊?”

很可惜的是他们的满腔热血派不上任何用场,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急救。

一轮接着一轮的心肺复苏,明明有4个人轮流,可叶颂还是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太累了,累的不行,汗水一滴滴的落下,眼睛都模糊了,但是谁又敢放松一丁点儿呢?

这么年轻,18岁,芳华正茂,刚上大学,他的人生才刚刚启程。要是就这样走了的话,别说是他本人跟家人,就是周围的同学老师都承受不起。

班主任赶来了,安抚住了情绪激动的学生们。

宿舍墙壁上的挂钟分针一格格的往前走,走了20分钟,就连班主任都绝望的时候,急救小组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有脉搏了,心电图的走纸终于不再是一条直线跟按压波,患者的胸廓也微微起伏了。

顾钊拿了手电筒,检查年轻男孩的瞳孔,双侧瞳孔等大等圆,恢复了正常大小,对光反射正常。

从临床意义上来讲,他们的抢救成功了。但是患者仍然没有清醒,得赶紧送医院进行进一步抢救治疗。

贺勇拿来多巴胺,顾钊给病人推进了药瓶子。这小伙子的血压只有60/40mmHg,不给多巴胺静滴升压的话,估计都来不及送到医院,人就扛不住了。

叶颂跟贺勇联手,小心翼翼地将这孩子挪到担架上,然后准备抬下宿舍楼。

“我来吧。”班主任主动请缨,要替换叶颂。

顾钊直接递了心电图机跟药箱过去:“老师,你帮我们拎这个吧。”

其他的舍友也跟着抬脚,纷纷强调他们一定得跟过去。门外听到动静跑来的同学们也表示自己想过去帮忙。

只是救护车位置有限,班主任点了班长跟患者所在寝室的室长,让其他人留在学校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军训呢。

“你们现在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记住,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你们今天在学校多学一分知识,明天走上工作岗位,就能多救一个人的命。”

叶颂跟贺勇、顾钊三个人联手,才好不容易将年轻的大学新生转移上救护车。

直到此时,叶颂才正儿八经看清病人的脸。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鼻梁高高的,瞧着特别精神。只是这张帅气的脸庞现在口腔里头不住的往外头涌出血红色的分泌物,血氧饱和度还不到80%。

叶颂又给他测了次血压,在多巴胺的升压作用维持下,患者的血压总算长了点,变成了66/42mmHg。

顾钊拿着听诊器做心肺听诊,然后示意叶颂也跟着听一遍。患者的呼吸音明显粗,有着相当典型的大量湿罗音。典型的叶颂都想把这声音录下来,以后可以做课件。

他们小心翼翼地做着体格检查,仔细观察病人的情况变化。

说来也奇怪,之前叶颂总觉得陶师傅开车特别快,今天车子却好像老是到不了医院一样。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这个年轻的学弟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听着对方低钝的心音,她就发慌啊。

叶颂吸了下鼻子,突然间闻到一股浓郁的骚臭味。她的目光落在病人身上,顿时绝望,妈呀,这小伙子大小便失禁了。

旁边跟过来的同学本来就已经吓得心惊胆战,现在再看自己的同伴大小便失禁,那位宿舍长又哭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朝急就小组作揖:“求求你们了老师,求求你们救救他。他不能死啊。”

顾钊安慰未来的后辈:“马上到医院了,我们已经联系过医院。急诊科主任亲自出马了。”

推车一下救护车,大家就推着车飞快往前跑。顾钊没有忽悠学生,急诊科主任的确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等在急诊大厅中。

作为备班领导,其实他完全可以到一线班医生处理不了问题再喊他。但是这个病人的情况太严重,孩子又特别年轻,还是自己未来的同行。主任就主动等着病人送过来了。

也亏得他直接接手,因为病人刚到急诊大厅不久,情况又再度恶化,直接上了气管插管。

叶颂就瞧见一群人围着他不停地忙碌,然后病人被推到了门后面,继续抢救。

她一屁股坐在等候椅上,终于喘了口粗气。

同样被拦在外面的宿舍长还在哭,从他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叶颂拼凑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高中时玩的最好的朋友体能测试时,跑一千米倒在了操场上。等到校医赶过来时,人已经回天乏术。这是给宿舍长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刺激,他甚至为此休学了一年。

他回想过无数次,如果当初朋友出事的时候,他能够现场急救,是不是朋友就不会死?

可是他没想到,再发生同样的事以后,面对自己快要死掉的新朋友,他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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