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总是守在身旁,处处指点,详尽有方。她竟渐渐不感到修行中的困难,只是跟着自己的感受、师父的提点,一路畅通。奥义生趣,更有师父在身旁。
一旦进入了情境,又不匆忙和勉强,倒也没有那样嗜睡。
许多次还是睡去,被师父叫醒或自己醒来,看到师父恳求的眼神。乱了方寸,却醒了睡意。师父何尝求过什么人?她也看得清,温情深处并不柔软,不可触动,绝难更移。
身上伤痕渐少了。
“师父,那根荆条呢?”往日都是带在身上的,怕自己昏睡难醒。
“仍了。”师父说这话时,似对荆条怀恨在心。
日出之前,日落之后,桃林天海,长在长新。她和师父又享用了数月平静和美。
有时看不太清,听不太清,但和师父,从没有相互不能明白的时候。
“练功闲暇,也可下绝情殿走走。让幽若陪你。”如今也没有什么需要瞒你了。
小骨进展不慢。也和她初上长留山时相似,邪魅缠身自然修仙困难。却肯吃苦、善领悟,五行无常属也走出自己一条路来。她如今历经爱恨生死,从神祇善念出发看了五界悲喜分合,独自对抗妖神、承担神祇最后使命,历练和担负,都让她有了巅峰的视野,身体虽是迟缓了些,慢中求快,终究还是以心胜身。
这个难关究竟如何,他也不得而知。看着小骨日日长进,身体无损,也只好安下心来。小骨不肯用他的法子,他也不能强制。他的小骨长大了,要自己知悉和选择,要用自己的方式维护天下和师父,他也不能护在怀中。
“谢谢师父!师父……我可以去看看风希?”
师父点头间拿出她两次破损的宫铃。颜色又丰实了。
“师父,我们没有做错!小骨这次擅自……也是神界最后的召唤,以后,小骨一定听师父的。”欢欢喜喜来拉师父的衣袖。
“小骨长大了,能分辨对错,日后师父不会再强制你。”见小家伙瞪大眼睛看着他,是惊讶中一点无所适从。
“师父……不是责怪小骨不听话吧?”惊喜的脸上又掠过一阵忧色。师父打得那样重,心中一定忧愤难耐。
“小骨不用做师父的影子。你那时小,师父自然要管要罚,免你误入歧途。你如今长大了,师父可以放手,可以放心。”
说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不能不放手。只好看护在身旁,必要时出手。
守护她一人,并不比守护天下轻省。
“谢谢花师叔!”
看到风希。风希还是这一句。这孩子,还是不会说话。
“近日好么?”花千骨看徐长老面色和悦,风希往日洁净敏锐的眸中更多了几许坚实和平静,想来不错。
“很好啊,我和师父学医药。十年后,师父还要带我去人间悬壶济世!”风希洗净的双眼里燃起清亮的光彩,童音不改。
“这十年不授他仙术,日日专心思过并习医,以后常年去人间化解病苦,赎往日之罪。”徐长老和颜悦色间,沉淀大义和训诫的重量。
“是,师父。”风希恭敬地起身行礼。“我犯下大错,要么把人想太坏,要么对人苛求太多。仗着师兄宠爱,不安心忍耐和修行,终于被妖神利用。幸蒙诸位师长不弃,重得赎罪之机,只应踏实从善,不可执迷幻想,沉溺绝望。你们教导得都是,严以律己才能劝化人世,一切贵在有恒,不是心血来潮意气用事。”
他滔滔不绝中还是孩子的任信,毕竟时光给反思增添砝码,为温情充注力量。
“对了,你看师兄留书!”风希欣喜地从怀中捧出宝物。
风逸的笔记,和云隐真是七分神似。清宜柔韧,深思细嘱中方见豪情。
“贤弟将醒,愚兄心意已了。近日言尽,弟十载修行有方。勿念愚兄之死,弟来日方长。悔过从善,日有所进,不必强己所难,当思造化自然。必当如此,兄虽死犹生,欢喜无憾。”
“师兄为我……师兄待我最好了!”风希又在花千骨手中把信读了一遍,孩子脸上,又是哭又是笑。明媚春阳,要透彻过去未来的所有昏黑。
“这个风希,真是让天下人围着他转,太幸运了吧?”幽若很不甘地撇撇嘴,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离开医药阁。
“老天怜他不幸吧,所以有这许多人待他好……”却是想着自己。她和风希大难不死,尽得福于身边善意,也必有后福。
附注:
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闲窥石镜清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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