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躺椅上靠着,马上眼前一亮坐起来,李喇叭实在是想回雕凹村,但自己那个女儿对自己照顾确实不好,还不如这个“前女婿”一半孝顺。
孙继全马上反对:老人家九十多岁了,来回奔波天累,瑞瑞读高中自己可以骑车上下学,我就做个饭又没事……
摸着胡子,李喇叭说我就回去看看,听说村里现在弄啥旅游,都种成药材了,家里也卖饭开小旅馆呢,就想瞅瞅变长啥样了。
皱了下眉头,李锋芒马上就问:姥爷,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额?
知道说漏了嘴,李喇叭马上靠到椅背上像个小孩子般,闭嘴啥也不说了。孙继全笑了笑说这个本来不准备告诉你,你那个妹妹妹夫来过,说家里弄农家乐缺钱,我就给拿了一万块,姥爷有三千也给他们了。
也不至于生气,但李锋芒装出发怒的表情:我不是给你们说过吗,给他们钱必须经过我!有困难帮他们没问题,但不能把咱这边当成摇钱树,想起来就晃悠晃悠。
知道儿子是给姥爷说的,孙继全偷笑着起身到厨房烧水,李喇叭嘿嘿笑了下:给都给了,你还能揍我不成。
一点办法没有,李锋芒叹口气说下不为例啊,人要学会奋斗不能养成习惯总伸手,姥爷,明天跟我回去看看吧,估计住两天就回来。
再次坐直身子说我去收拾收拾,伸手握住姥爷的手,李锋芒说什么都不用收拾,去了也不在家住,跟我住宾馆。
上次姥爷病,他想起来就心有余悸,都不吃不喝了都不送医院,就算姥爷说不去,做女儿的怎么就能狠下心不勉强下。
随即他打给晚报车队老石安排好车,再给赵晨阳打了个电话,那边很久才接起来,有气无力的,李锋芒没有多说,只是工作安排:联系报社的法律顾问,明天早八十分报社大门口见,去临江。
肯定知道这是为甄青梅的审判,赵晨阳沉默良久才说咱的法律顾问就在临江呢,你多会回来的?
摇头,李锋芒脑子里冒出句“哀莫大于心死”,随即回答昨晚,你没上班啊?
“在单位呢”,赵晨阳说这章漂也被免了,你当不当这个社长?你要干我就给你再硬挺一段时间,不干我准备辞职了,最近一直睡不着,再这样熬下去真受不了了。
想了下说你这会有事吗?没事跟我喝点酒聊聊。
懒洋洋说不聊了,没说的,你明天去临江市安排车没?等尘埃落定咱俩再聊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隐忍,谢谢你啊,老大哥一直在照顾我……
像是交代后事,李锋芒赶紧打断说好,我临江回来咱们见面聊。不是说回去过田园生活不好,而是那太理想化,我也经常想回老家山村,但回去不超过三天就觉着寂寞了。再说,孩子怎么办?
哼了一声,赵晨阳说孩子在私立学校,她直接缴费到高三毕业,我啥都不用管,我知道你啥都明白,我管能怎么样,又不是我的。
心里无限悲哀,他都能知道,朝夕相处的赵晨阳怎么能不知道,只能叹气说孩子对你很亲,有些事情也许不扯开窗户纸会永远温暖。好了,不说了,你给我坚强点,当年特稿部我最珍惜的兄弟只剩下你了。
那边又是长长的出气声,随即说了句:哥,我真累了。晚安。
挂了电话,实在觉着憋得慌,真想喊几声,但不能,于是起身到了做过隔音的房间,关了门吹了一曲大悲曲这是他极少吹奏的曲目,当年在农村送丧经常吹,只是过于悲凉,他不喜欢。
也许是感伤自己,也许是感伤甄青梅与赵晨阳,说不清的滋味在乐曲里掺杂,一曲吹罢已然泪流满面。
擦了泪水出来,看一家人都坐在客厅,这个隔音效果在门上欠缺一道工序,所以都听到了,都是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耸耸肩,他说甄青梅可能这辈子得在监狱度过,赵晨阳要辞职,我呢,也要调走,所以内心是五味杂陈,吹了个悲伤的曲子。
李喇叭赶紧问:不会判死刑吧?这个青梅我住院过来看过我,挺好的一个姑娘。
孙兆瑞说我听爷爷说了这个事情,她是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不需要同情。
一老一少说的都在理,李锋芒看着家人们:放心吧,我能想开,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人也都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只面对的时候,多少有些放不下……
这一晚,他睡得出奇的好,抱着张文秀的胳膊就一个姿势到天亮,甚至梦都没有做,被闹钟吵醒是早上七点,睁开眼看妻子也醒来,便笑:这该死的时差终于调整过来了。
张文秀动了动发麻的胳膊:今天去临江,不管面对什么你都能这个心态吗?
坐起来扩胸,李锋芒说可以,因为我是旁观者,不用记录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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