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气不吭声,黄长河接着说章总非让我接了创意策划部,还说能赚够部门人员工资就行去年跟甄青梅出去的人,在临江吃香喝辣,回来啥都干不了,我怎么赚这个钱?

继续喝茶不出声,黄长河激动地站起来:凭啥这些破烂都甩到我脑袋上啊?

“凭啥”,李锋芒扭头看着窗外:黄副社长,这雨只淋到你一个人头上了?

愣了下说啥意思,有雨一起淋,把那十个人分到各部门啊,黄长河看李锋芒脸色不好,随即低声嘀咕:章漂自己拿了多少他自己清楚,不能干活是我们,好处是他,反正我不接,你回来得给我做主。

刚回来不想发作,李锋芒起身给茶杯续上水:你这么多年广告部主任拿了多少?需要查查吗?长河啊,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道理你不懂吗?你当副社长的时候演讲稿还记得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要倾尽全力为晚报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这才不到两年,就忘了?

“我,我没忘”,黄长河的辩解很无力:但这是欺负人。

“欺负人”,实在忍不住不由就提高了声音:晚报就两个副社长,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不该先担起这份责任,要你干什么用!当下是非常时期,不说拧成一股绳大家共度时艰,总是强调个人利益,你这是欺负晚报对你的信任!

看黄长河低头不语,李锋芒觉着心里憋的慌,随即摆手说这个编委会上说吧,我无权个人决定,长河你去忙吧,我想安静会儿。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扭头看着窗外不再看黄长河,突然想妻子张文秀该下夜班了,随即拿出手机拨过去:你带雨具没?开着车呢吧?

张文秀笑着说科室有伞,这一年了突然听到这样的关怀,有些激动啊。

放松心情,李锋芒说抱歉,对你关心太少了,爸说中午吃面条,你回去睡会儿直接过去吧。

挂了电话看黄长河还在沙发上低头坐着,摇摇头说长河啊,回你办公室换身衣服吧,下午我会提议召集个编委会,有事会上议吧。

起身说好的,黄长河临出门回头说:你不会也调走吧,都说你已经决定去河右大学当新闻学院院长了。

笑了笑不置可否:你觉着呢?

“我觉着你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就你这样的,扔就扔了”,李锋芒笑着起身:赶紧换个衣服吧,小心感冒了,这雨是越下越大啊。

拿过最近一周的报纸翻了翻,很快就应接不暇所有中层知道他回来了,都过来坐下说说话,基本都是诉苦,他只是微笑着听,基本不发表任何意见。最后也都会说一句,“有啥随后编委会上说吧”。

但,这个编委会就没召开成,直到他调离,李锋芒再也没参加过晚报的任何会议。

快下班的时候,窗外的雨小了些,走马灯似的一上午来了二三十人,这见办公室里充满了烟味及其它味道,戒烟后对烟味异常敏感,随即就开大了窗户准备回家吃面上车饺子下车面,老父亲说自己和面自己擀面才是家的味道。

刚伸手拿外套,章漂进来了:一上午集团谈话,唉,咱俩就食堂吃一口吧,然后聊聊近期的工作。

搁以前,他会马上说好的,也不是因为跟父亲说好一起吃饭,但很明白就俩人商量肯定不会服众,于是笑着说拿出一条烟说这是从机场免税店带的个小礼物:章总啊,我建议下午开个编委会,就三点吧,编前会连着开,我有些想法也想跟大家伙说道说道。

接过烟,章漂说还是咱俩先沟通吧,理解你这么久不在家吃饭,那就吃过饭到我办公室吧,我等你。

只能答应着说好的,章漂随即递过一把伞:雨还不小呢,别淋湿了。

早上出来确实没带伞,于是欣然接过,但吃过饭后雨停了,跟姥爷还有父亲喝了会儿茶,再到单位就忘记了拿这把伞。

也许冥冥中的力量,很多年后李锋芒跟章漂无意在一个饭桌上遇到,说起这个雨天说起这把伞,章漂苦笑着说我都退休了,李校长啊,那把伞后咱们就“散”了……

那是一把很结实的木柄伞,李锋芒后来一直想还,只是觉着于心不忍,其实这在当代是畸形的文化心理伞不能当礼物赠送认为“伞”和“散”同音寓意不好。

其实在中国古代人们反而认为送伞是非常吉祥的。比如白蛇传中许仙和白娘子的定情物就是一把伞它是一种爱情信物。正因为伞有象征荣华富贵的作用,所以民间婚礼迎娶中亦有给新娘子打伞的习俗。

但真就这么散了,章漂有些自私,可心也是晚报的心,也想干一番事业,更想晚报在他手里能够继续坚挺下去……

也就当天下午,章漂的官职被一抹到底,奋斗了半辈子就剩三年退休又成了普通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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