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后来,扶柳也走了,她不仅走了还把门锁上,我力气小破不开门,便急得不行。”
“扶柳?扶柳在何处?”曾氏满面寒霜,大声喊道:“去,将人带来,我倒要瞧瞧是谁敢在我们刘家谋害秀才公!”
虽跟了来但一直躲在人群之后的扶柳很快就被揪出来了,徐嬷嬷亲自动手将人推着上前,按倒在地。
“不不不,我没有!”扶柳狼狈不堪,大声辩解道:“我没有下毒!我是瞧见了您和大姑爷幽会,可您也不能这么冤枉我这个做奴婢的呀五姑娘……”
刘家规矩松泛,大房又是孤儿寡母,三太太说撮合大姑爷和五姑娘是好事一桩。一来五姑娘能嫁得如意郎君,二来大姑爷也能娶得新妇,三来三太太还许下了她拒绝不了的好处。
出了事有三太太保她呢,况且到时候将长辈们引来乱糟糟的谁还记得她这个丫鬟?
所以扶柳才按着三太太的吩咐把这两人引来,但把人引到僻静的地方和下毒谋害饶是她长在内宅也知道这事小不得,顿时就出声否了。
“还敢嘴硬!”徐嬷嬷快步上前,一巴掌把她打歪,怒道:“我家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结识外男?我看就是你毒死了大姑爷好拉我家姑娘顶缸,你这小蹄子今日满口喷粪没一句实话,快,堵住她的嘴!”
这个时候显然是疑似杀一有功名的人比男女私会重要百倍的,几位主子漠视着让人把那丫鬟拖下去堵住嘴巴,就连三太太也有些六神无主,生怕那丫鬟真的下了毒,时不时望向屏风后面。
见状,刘玉真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急得不行,看到了这观音菩萨的画像就有了主心骨,想起先前祖母生病然后母亲跪经祈福,祖母渐渐康泰一事,便想着念念经文,祈求菩萨庇佑。”
“我的儿啊,”曾氏抹起了眼泪,“你向来是个心善的好孩子,菩萨灵验得紧,那些恶毒得没边了的人,报应在后头呢!”
刘玉真和曾氏的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几人脸色都变了。
听到女儿偷偷传来的信息之后,周大太太也是松了口气,开口帮道:“好孩子,都知道你是心善的呢,瞧瞧你这腿,这血都渗到外头的衣裳来了,可见是跪得狠了,琴儿说你们是两个时辰前分开的,你定是跪了足足两个时辰了,这声音念得都哑了,菩萨会保佑你的。”
末了叹道:“也不知陈秀才能不能活过来,这有功名的人突然横死官府可是要追究的,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这话和之前的混乱景象把众人的心思从旖旎的私会中转到了恐怖的凶杀,一时没人敢说话。
此前是男女私会后宅阴私,在场的男人们都闭紧了嘴巴让女人们说话,但现在被周大太太,九品安人说成是凶杀,刘家男子不站出来却是不成了。
刘二老爷抹了把汗,急道:“这这这不至于,女婿可能就是一时急病发作晕了过去,等等就好,等等就好。”
老太太的脸色也阴沉得吓人,转头怒道:“大夫怎么还没来?!再让人去催催!”
被人连番催促的大夫终于来了,跑出了满头大汗,众人见着他就如见着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连忙迎上前去,将人簇拥到陈文博的床前。
刘玉真有些紧张,事情到现在这一步还是顺利的,就是不知道大夫能不能验出他是在装病,不禁心中乱跳。
“放心,”乘着众人都围在床边看大夫诊治的功夫,周琴低声安慰她,“我刚刚让我丫鬟去接了,还从我大哥那借了个玉佩塞给了那大夫!那大夫常来我家,机灵着呢。”
她出门做客并没有带银子,首饰也不能给外男,只好从大哥那里借了个玉佩顶一顶,好在她大哥也是个机灵的,二话不说就给了。
刘玉真松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喊道:“好姐姐……”今天真是多亏了她。
“你要小心,”周琴也握着她的手,担忧地说:“刚才他们都懵了,一旦陈秀才醒来那……”
“我明白。”刘玉真很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刚刚他们都被陈世文那模样吓了一跳,脑海中闪现的都是杀人而不是私情,但只要陈世文一醒来这个问题就没有办法避免。
最艰难的一关现在才开始,希望陈世文真的如母亲说的那样是个聪明人,不然可就麻烦了。
周家大爷的玉佩还是很管用的,找来的大夫捋着胡须没多说什么,也没开药,就拿着冷水往他脸上弹了些,然后用长长的针扎了几下,陈世文就“幽幽”转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儿?”
“贤婿,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刘二老爷探长了身子,缓慢地问道。
“之前……”陈世文眼神一凛,虚弱地回道:“我今日是来商议婚事的,三太太派人喊了我来,这里没有人,然后,水,那杯水!我喝了那丫鬟端的那杯水之后就觉得,觉得头晕,定是那杯水有问题!”
一众哗然,刘三太太周氏更是倒退两步,惊呼道:“不,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曾氏冷笑,“哦,是了,因为这事都是你做的,将他们两个都引到这儿来,想要泼脏水,还把大姑爷毒昏了!”
“不,不不!”刘三太太涨红了脸,“我没有!”
“呵,大姑爷都说了,是你身边的丫鬟带他来的,水也是那丫鬟端的,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曾氏看也不看她,冲着徐嬷嬷道:“快去把三房的丫鬟都带上来,让大姑爷认认,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谋害秀才公!”
“好了,”老太太出声劝和,“如今孩子们要紧,大夫,我这孙女婿如何了?他怎么会晕倒?”
大夫斟酌着说道:“脉虚,四肢厥冷……天寒地冻的,秀才公在地上躺了两个多时辰,身子骨受损,好在及时醒来如今已无大碍,老夫开些温补的药方,休养些时日便能痊愈了。”
文绉绉地说了一通,没说是不是中毒只说身子骨受损,需要休养。
但在场的众人对后者都不感兴趣,见不是什么剧毒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少爷好声好气地请着大夫到旁边开方子,末了拿着一张纸回来欲呈给老太太。但被陈世文一咳嗽,又瞧着他伸手,顿时犹豫了一下,递了过去。
“多谢。”陈世文咳嗽着,接过药方子看了一眼,揣入怀中,虚弱着说道:“我的小厮在二门外等候,还得劳烦老太太派人去支应一声,让他随着大夫去抓药,咳咳,再让他去县衙请个捕快……”
言下之意就是要报官了,顿时把刘周两家人吓了一跳。
老太太一惊,掩面哭道:“我可怜的孙女婿啊……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竟让他在家里头受到了如此惊吓,好孩子,你不要怕,祖母定为你做主!将那背主的刁奴一家子都打死了!”
“快,快让人把那些刁奴绑了来!”
老太太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把三房伺候的都带了来,那抚柳一家更是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她们一家是刘家经了年的老人了,父亲是外头铺子上的小管事,母亲是管着后花园的媳妇子,还有个哥哥在前院跟车,嫂嫂在针线房做活,扶柳本人则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她和二姑娘打小吃喝在一处,书也是读的,养得也如个姑娘一般,日常端茶递水就是她做过最粗重的活计了。
如今被束缚着双手跪在院子里,一边脸被打得肿起来,口中还塞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脏帕子,她脸色涨红想死的心都有了。
“抚柳,真是个如柳枝一般标志的,”徐嬷嬷伸出手指抬起了她的脸,冷笑道:“细皮嫩肉的,真打死了恐怕爹娘也舍不得。不若就乖乖说了吧,是谁指使你陷害主子的?”
“你若是说了,便不用受这苦头。”
抚柳呜呜着说不出话来。
徐嬷嬷扯下她嘴上了布块,她呸呸了两声,冲着徐嬷嬷媚笑道:“嬷嬷赎罪,我真的是看见了大姑爷和五姑娘一前一后进了这院子,先头没敢说但后来大太太说说了有赏我这才……”
“都怪我,被猪油蒙了心,再有下回定是死活不说的,大太太、嬷嬷你们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徐嬷嬷啪啪给了她两巴掌还是不肯说,她略解了气便站直身子,招呼着站在一旁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们。
“这死丫头不见棺材不掉泪,都这时候了还满嘴胡说八道,辛苦几位姐姐了,给她松快松快。”
为首的婆子提着一根胳膊粗的板子,挽起袖子笑道:“徐姐姐您放心,调理小丫鬟我们最有经验了,打一顿就老实了。”
说着冲上去一个按住身子一个轮起板子,啪啪啪几板子下去衣裳底下就渗出了血。
抚柳疼得脸都扭曲了,但荣华富贵的前景和心中的侥幸强撑着,一边喊疼一边冲着屋里叫道:“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三太太救我……”
“呦,嘴还挺硬!老姐姐,你得使点力气啊!”
那使棍的婆子狠狠地一棍子打下去。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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