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再来时,是来告诉她调查结果,“我还跑了趟市局,立了案的都没有这小孩,我寻思着,是不是别的省份跑来的?”
女警察把询问记录给他看,“这么小一孩子,看上去才四五岁,一个人跨省跑?”
同事翻看完,有了结论:“那就是孤儿了,按照程序,先送福利院?”
“只能先送福利院,不过我并不撤除她是被拐卖儿童的怀疑,所以我打算查查隔壁几个省市。”
同事点点头没阻止也没支持,他的注意力被乖乖坐在隔壁房间的小姑娘拉过去。他拿了根棒棒糖走过去塞给小姑娘,脸上露出笑:“小妹妹,还认识我吗?”
孩子点点头,很认真地说:“记得,你是警察。”
女警察悄声走到房间门口,看同事露出邻家怪叔叔的笑故意引诱人家小姑娘。
同事对身后浑然不知,依旧笑得像朵除了黄全是黑的向日葵,“那你记不记得,你今年多大了?”
孩子依旧认真地点点头,说:“记得,我六岁了。”
同事笑不出来了,女警察原本随意的站姿也不自觉绷紧。
这孩子身型瘦弱,个子也矮,同龄跟她这般身型的分明还不过五岁。
1999年开春后不久,安市儿童福利院中多了一名被警察领来的女孩。
临走前,女警察和同事给翌置办了一套新衣服和文具,他们带着翌去了福利院,看见院里统一用的不知道洗了多少年循环利用的床单被褥后,又给翌买了一套厚实的换着用。
女警察女儿的那套衣服也送给翌了,她还哭闹着要自己原来穿的那套衣服,被认为是父母给她的遗物,也一并洗干净了让她带着。
女警察带她到福利院后,摸摸她的头说:“如果我有时间,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翌点点头,没有哭闹,表现地依旧很乖巧。她认真地拉着女警察的衣摆,说:“阿姨,你是个好人。”
女警察一怔,随后笑了。
翌又看一并来送她的警察,也认真道:“还有警察叔叔,你也是个好人。”
翌被嬷嬷领去宿舍里安顿下来,她的年纪在一众还未到上学年纪的孤儿里已经偏大,所以住在顶楼,那里全是六到七岁,即将读小学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层楼上男女都有,男一间屋,女一间屋,不过大多都是女孩。
翌被领进去时遭到了围观,房间不大,满当当塞了十多张高低床,嬷嬷兴许是可怜翌,让靠窗又临煤炉的一个孩子换到另一张床去,那孩子不情愿地起身收拾东西,站起来时比翌高了一个头还过一些。
翌立在床边冷眼看,手插着兜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对方抱着东西转过身,气势汹汹地朝翌撞过来,翌往后退半步,巧妙地避开她,从明眼上看倒像是在让路。
六岁的孩子哪怕再凶也还不敢在大人眼皮子底下犯事,见没有撞到翌,大点的孩子不甘地狠狠剜一眼翌,好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翌没理她,眼皮子耷拉下来,事不关己地开始收拾刚刚腾出来的床铺。
嬷嬷帮她一起收拾了,又跟她讲了一点要注意的事,几时吃饭,集体做操,诸如此类的,完任务地说完后也不等翌有没有记下,便离开了。
大人甫一离开,这件屋子中被镇压着的大大小小妖魔鬼怪便霎时活了过来,以被强制换了床铺的那个为首,一群高个子慢慢逼过来,围着翌的床铺站了一圈。翌的上铺还有人,不过她早已经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被子里,生怕牵连到自己。
翌在一群比自己高又壮的同年纪中显得像豆芽菜般,又矮又瘦小,连脸色都显着病态的苍白,活脱脱地像是发育不良。可她却丝毫不怯,甚至安安定定坐在床上,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为首的孩子来到福利院已经三年,父母因为醉酒后街头斗殴而死,全家就剩下她一个,便被送了进来。她在这里住得久,六岁快七岁的孩子自诩为老油条,网罗了一群手下,不听话的都被围起来打,她们知道打在哪里不明显,不会给大人看见。
但今天出了点小差子,新来的豆芽菜竟然完全不怕她们,几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打一顿就好了,不行的话就两顿。
翌早就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此时离她高烧已经过去了几天,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康复,却也恢复了个七八成。其实她从去年开始就已经猛窜了一截,只是前几年落下太多,单单一年时间也补不了多少。
不过打她们却够了。
赵叔叔说,初次见面不一定要全放倒,却一定要立威,要想他们怕你,你就得狠,什么时候狠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们就怕你了。
翌一掀眼皮子,带着戾气和冷意瞧过去,随手从煤炉上拔出插在蜂窝煤里被烧地通红的火夹子,竟是要往为首的身上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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