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照羽……纳兰照羽……”他一边走,一边低沉着嗓音轻唤,听上去颇有几分伤感,可回答他的,只有那从耳际不断穿过的朔风。
“纳兰照羽……纳兰照羽……”越是往前走,郎程言越是绝望……不会是,已经灰飞烟灰了吧?
“喂。”一记轻掌,蓦地拍落在他的肩上。
郎程言猛然站身,但见那形容俊采依旧的男子,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一口气就那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憋得他脑门儿生痛。
不由分说地,郎程言一拳挥过去,正中他高挺的鼻梁。
不过,劲道很轻。
“喂,”纳兰照羽抬手“轻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你这么副小媳妇儿的模样,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得到的,自然又是郎程言的一记重拳。
“喂,小家伙们,走啦!”纳兰照羽大笑着后退一步,冲傻站在远处的莫玉恒与莫玉琛喊道。
“那家伙解决了?”一行往前走,郎程言低声问道。
纳兰照羽摇头。
“嗯?”
“被解决掉的,只是黎长均而已。我并不知道千夜昼的底牌,所以……”
“我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不等他说完,郎程言淡淡接过话头,“先找到慈儿再说。”
夕阳沉落,黑夜降临大地,整座云霄山伸手不见五指。纳兰照羽双眉紧锁,忽然停下脚步,扯住郎程言道:“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抬头往前方看了看,郎程言点头:“也好。”
两人各自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垒起简单的石桌椅,再取出裹在树叶中的羊肉,慢慢地吃咽起来。
折腾了大半日,两个孩子显然已经疲累到极点,吃过东西后没小会儿,便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郎程言把他们两个并排拢到一起,脱下外袍盖在他们的身上,动作细致而轻柔,看得纳兰照羽略微惊诧地瞪大双眼,连连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有几分当爹的模样。”
随着两人愈发熟悉,再加上在战斗中建立起来的友谊,彼此间说起话来,也再没有从前那些隔阂,对于纳兰照羽偶尔的调侃,郎程言也不甚介意。
“不知道慈儿怎样了……”遥遥看着天边,他忍不住低叹了声。
“那个……”纳兰照羽想了想,迟疑道,“你不是有灵犀剑么?取出来瞧一瞧,不就清楚了?”
“灵犀剑?”郎程言一怔,“可是,灵犀剑不知道去哪里了。”
“笨,”纳兰照羽伸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重重戳了一指,“就在这儿啊。”
“这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郎程言眸中浮出浓浓的疑惑。
“灵犀剑已经与你、与郎姬合为一体,只要你……对了,不是取出,是冥想,只要你屏神静气,在脑海里描摩出灵犀剑的模样,就可以通过灵犀剑,感知到郎姬的下落。”
“真的?”郎程言湛冽的双眸中顿时盈满惊喜……自慈儿被灵根拖走之后,他一直惶恐不安,满心担忧的都是她的安危,倘若纳兰照羽所说的法子可取,那,那真是太好了!
“你快想吧,我帮你护法。”纳兰照羽正色道……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担心莫玉慈?倘若没有莫玉慈,他们必然难以进入云霄山,不进入云霄山,又谈何摧毁整个秘境,还乾熙大以光明?
双掌叠合置于胸前,任丹田之气游走全身,郎程言盘膝而坐,身体慢慢飞起,悬于半空,额心处龙形浅光时隐时现,看样子已经入定。
此时他的脑海之中,是一片深暗的混沌,既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些隐隐绰绰的影子。
灵犀剑,灵犀剑,快出来吧,他轻轻地呼唤着。
然而,总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念头,如影蜂般飞来飞去。
曾经,影蜂是他最喜爱的小生灵,此刻却成了他的烦扰。
瞧出他的力不从心,纳兰照羽慢声念道:“忧生于执著,惧生于执著,若无执著心,亦无所畏惧。”
若无执著心,亦无所畏惧……
心内幽幽一动,郎程言刹那间灵息俱通,往事般般,瞬尔风云散尽。
执著心。
一直以来,最强烈困扰他的,便是执著之心。
执著于复国,执著于大业,执著于对慈儿的爱,执著于对世界的恨,执著于消灭那个肆虐千年的罪魁祸首,反而迷失了自己的本心,自己的本性。
若是消淡这份执著心,他……
湛冽剑影如秋波般缓缓浮出,渐渐清晰,将团团混沌逐一驱散。
“唤她。”
一直仔细察看着郎程言神色变化的纳兰照羽,再度出声提醒道。
慈儿……慈儿……
郎程言开始凝聚起所有的心神,呼唤着那个刻于心上的名字。
良久,像是从久远的时空之中,传来一个极轻极弱的声音:程言……
慈儿!额心龙影飞腾,郎程言更加灼烈地呼唤着……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莫玉慈的声音有些犹豫,夹杂着几许轻颤,我在血池……
血池?
霍然地,郎程言睁开了双眼,脑海中那柄灵犀剑随即遁形,天地之间,仍然只余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唉!”纳兰照羽忍不住重重地叹息一声,“前功尽弃!你怎么就不能镇定一点呢?”
郎程言面现愧色……他的确太心急了,一听到慈儿身陷血池,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再试试。”他带着几许歉意道。
“我倒是想让你试,”纳兰照羽顿了顿,接着道,“只可惜,我们没有机会了。”
郎程言一怔,继而低头往下方看去,但见整个地面正在缓缓下沉,同时冒出无数翻腾的气泡,就像一锅煮沸了的黏稠稀粥,更可怕的是,他、纳兰照羽,包括两个孩子,都被这锅“稀饭”牢牢黏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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