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奕,原来你不是没有心,你只是被命魔锁了心。

“安清奕……”她叫着他的名字,“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他一怔。

“救我?”

“对,救你。”她收了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他看了她很久,然后说:“赫连毓婷,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

“我活了一千年。”他咧咧嘴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千年,没有血莲之子,没有莲皇之心,那我就是……”

“你别说了!”她蓦地捂住了他的唇,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地不停抽搐。

他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

安清奕那修长的身子,如漏水的气囊一般,一点点干瘪下去,与赫连毓婷不同的是,赫连毓婷虽然枯稿了,还有一副子骨架,而他,则是真正地虚化了,最后留下的,只是一颗泛着暗红光泽的血晶。

伸出的指尖,一直不住地抖,怎么也握不住那一粒圆润。

在不知不觉间,泪水再次模糊双眼。

丝丝悔意,在胸中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如果。

如果我知道,终有一天会分离。

如果。

如果我知道,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对与错,没有是与非,更没有那么多的斤斤计较,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我会对你尽可能地微笑。

我会忘记你的身份你的冰冷,只倾心铸就我们之间的美好。

因为迟早要分离,因为最终不能在一起。

轻盈盈地,那颗血晶自己飞了起来,绕着赫连毓婷的头顶旋转数圈之后,飘移到她的唇边,像是在亲吻她,也像是在安慰她。

“阿奕……”

她平生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唤着一个男子的名字,而在她启唇的瞬间,血晶自动飞进了她的口中。

入腹处,一片温暖烫帖。

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傻子,我是在骗你。”

喜悦的光芒如流星一般在她眼底闪过。

那个声音继续叹息着说:“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们真正在一起了,而且永生永世,不会分离。”

“阿奕……”赫连毓婷的唇边慢慢绽开一抹笑,看着自己枯瘦的身体,一点点恢复素日的青春美丽。

“你要离开这里,你要回去流枫,你要活着,替你父亲续命,从现在起,你就是他生命的延续,你活着,他就能好好地活着,还有莫玉慈与郎程言,倘若你想帮他们,就带着流枫所有最精锐的兵力,去昶国,在那儿,还有一场血战在等着你们……”

她轻轻地昂起头,刚毅的面庞上浮动着圣洁的光芒。

“我会的。”

“我一定会的。”

“我相信你,毓婷,你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女子。”

“那个家伙呢?”

“不用担心他,现在,你和郎程言他们,还有最后两个月时间,他虽然已经服食了莲皇之心,却也要等到六月十六,用五名莲花圣女的鲜血,祭尊开启天国之门。”

赫连毓婷刚刚缓和的面色顿时一僵:“你的意思是……即使有了莲皇之心,莫玉慈她们,还是难逃一死?”

“……是的。”他一声叹息,肯定了她的猜测。

“……即使我肯放过她,千叶昼肯放过她,烈咏天……也不会放过她。”

“烈咏天?”赫连毓婷一怔,“是谁?”

“一千年前,袤国最勇猛的战将……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离开这儿,等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她果决地点头,站起身来,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那些伤痕,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消失无踪。

“真好,”安清奕的话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从现在起,我可以跟你一起,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

翘起唇角,赫连毓婷极致灿烂地笑了……是啊,阿奕,你说得没错,从这一刻起,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可以坦坦荡荡地,面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目光。

我,承认自己爱上了你。

你,也不必再避讳,那一千年的隔阂,一千年的悲哀,一千年的无奈。

就算偶尔想想,会有遗憾,会有痛楚,但我们,终究是……

在……一……起。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红锦地衣,铺满汇宇宫的每个角落,一派喜气洋洋,与之相反的是,整个涵都的过于平静,却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碧叶青花的庭园里,昶吟天仍然坐在汉白玉桌案边,看着那盘黑子交错的棋。似乎,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天一夜。

若从内心上讲,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千年。

呵呵,一千年,着实不短呢。

环环相扣,招招精妙,罗中罗网里网,就是不知道,最后真正被困住的,到底是谁。

“殿下。”仍然是一袭黑衣的玄黯,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仍未发现郎程言的踪迹。”

淡淡“哦”了一声,昶吟天放下棋子,唇边勾了抹冷笑:“再等。”

“适才接到线报,郎程晔带着两名女子,正星夜兼程朝涵都而来。”

“郎程晔?”撂撂袖子,昶吟天从容依旧,“让他进城。”

“陈国仍然没有消息传来,流枫也是,只有边上的仓颉,似乎有些异动。”

昶吟天玄色眼瞳轻转:“如何异动法?”

“调集大军,朝大安边境进发。”

“甚好。”昶吟天唇边的笑容更大了,“传下话去,就说……”

“就说什么?”

“就说郎皇为美人动江山,欲倾天下兵力,与……连熙宫一战……”

玄黯浑身一颤。

森然寒意从脚底蹿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赅。

……这个男人,让他恐惧,无法形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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