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动作一滞,第二招,第三抬,略渐凌厉,郎程言知他心中恼恨,也见他招招狠辣,不敢托大,亦抽剑相迎,这一来一回,居然斗了数十个回合,还是不分胜负。
郎程言心中不由暗暗纳罕……这小子,难不成是铁打的?
终于,对方气力用尽,终是被郎程言拿住破绽,一招将其手中短剑打飞。
展臂将空中那跌落的千钧剑抓回指间,郎程言冷冷地看着面前之人:“够了么?”
对方沉默。
把千钧剑扔回给他,郎程言沉声道:“不够就再来!”
对方还是沉默。
“不打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回大安第二……”
“我跟你走。”对方终于开口,答得干脆利落。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知道。”
“我没空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可是,我不带废物!”
“我不是废物!”
……
“那么,走吧。”
终于,郎程言转过身,再次朝着前方,迈开脚步。
荒野寂寂,沉黯夜空中,一丝曙光渐渐扩展开来,映出地面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两个同样一身硬骨的男人。
遥遥天际,已然看得见城郭的轮廓,隐隐听得见沸腾的人声,还有漫天飞舞的红色绸缎……
高高的城楼上,两个斗大的方形字体,向整个天下昭示着它的存在……
涵都。
郎程言停下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莫玉恒也停了下来,拿眼冷冷地瞅着他。
对于这个男人,他心中仍然有恨。
在没有亲眼见到姐姐平安之前,他都不会原谅他,即使事实证明,姐姐毫发无损,但他做过的那些事,他永远不会忘记。
郎程言,若你以后再敢伤姐姐一毫,我定然将你挫骨扬灰!
十一岁的男孩儿在心里赌着咒发着誓,蜷起的五指紧握袖中剑柄。
侧身一闪,郎程言忽然拉着他,躲进一个高大的酵缸后,双眸凛凛地注视着他,低沉着嗓音道:“看到前面的城门了吗?”
莫玉恒点头。
“你敢不敢,一个人进去?”
莫玉恒沉默,然后再次点头。
“这是地图。”从怀中掏出块绢帛,塞到他手里,“你应该学会识字了吧?”
男孩子不说话,只是重重白了他一眼。
“那好,”郎程言不怒反笑,“你进城之后,想方设法混到宫里去……找到她……”
“她?”莫玉恒目光疾闪……是她吗?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郎程言重重点头,肯定他的猜测……其实严格说来,他自己也只是猜测,不过他前思后想了很久,觉得昶吟天根本没有骗他的必要,所以,莫玉慈应该是在汇宇宫中,但具体什么位置,他就不清楚了。
是以,他必须先让莫玉恒去探上一探,最好能找到她的所在,若不能……他会尽快再想别的办法。
“我走了。”就扔下这么三个字,眼前的人已经没了影儿。
等郎程言探出头去看时,却只见到莫玉恒消失在城门处的小小身影……
已是盛春,汇宇宫中琼芳开遍,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再加上那高悬的彩灯,垂挂的红色锦缎,更显得喜色洋溢,贵气非凡。
满宫人皆知,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二皇子,即将迎娶新妃,只是这新妃到底如何模样,却无人得见。
不过,二皇子向来御下既严,众人即使好奇,也不敢随意打探,全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操持着手中活计,只盼能在二皇子面前讨个彩头,将来也好混个一官半职。
末曜殿。
端然坐于椅中,面容俊雅的男子捧着玉杯,缓缓地啜着香茗。
“目标现在城外。”
阶下,玄黯长身而立,后背挺得笔直。
“哦”了一声,昶吟天放下茶盏,眸中闪过丝意外,“他倒能沉得住气。”
“殿下,您看是不是……”
“不用,”昶吟天摆摆手,“盯着他就是,逼急了,反而坏事,告诉所有人,千万小心着,郎程言,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属下遵命!”玄黯领命,躬着身子退出。
“若无十成把握,郎程言绝对不会进城!”旁侧的屏风后,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声线,再接着,步出道玉树临风的身影。
微侧脸畔,昶吟天凝眸注视着这人,唇角向上勾起:“那咱们,不妨赌上一赌。”
“赌?”对方盯着他,用警告的口吻道,“遇上郎程言,你最好不要抱侥幸的心态,一丝都不要有!”
“既然,”昶吟天坐直身子,“你不信我,那咱们,何必合作?”
“你……”咬住嘴唇,韩之越眼中闪过丝厉色……若不是他深知自己势单力孤,何苦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你并不想杀他,”无视他那张臭脸,昶吟天再次开始品茶,“你只是想吐出胸中那口怨气,好对你死去的姐姐,有个交待。”
“……那又怎样?”韩之越梗直脖子,怒目以对。
“……所以,”昶吟天却突地冷了眼,“我根本,就不相信你!”
仿佛一桶冰水冷不丁浇下来,韩之越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原来,这才是理由。
这才是他来到黎国后,一直被闲置别宫的理由。
昶吟天养着他,却始终不肯给予重用,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不够诚意,所以,他把他所知道的,关于郎程言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信任他!
“韩之越,你对郎程言的感情之深,或许连你自己都察觉不到。”昶吟天冷漠的嗓音继续在空寂的殿阁里回响,“……若我真出手杀他,你会怎样?”
眸底蹿起的怒火,突然寂灭,余下的,只有一种黝沉深黯的伤。
感情?
这个男人,这个从来不屑于感情的男人,却反过来用这个词,来概括他和郎程言之间的……爱恨纠集?
十年。
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
对于一个曾经与你十年朝夕相对,甚至同榻共枕,抵足而眠的人,说没有一丝感情,谁能相信?
“你走吧。”昶吟天别过头,不再多言……他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得到的消息,已然足够多,多得能让他布下一个个完美的圈套,将郎程言逼至死地。
慢慢地,韩之越转过身,迈着机械的步伐朝外面走,那双昔日灵气逼人的眸子,在这一刻,却只余空洞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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