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普通的异响,而是火焰燃烧的声音。

郎程言顿时赤白了脸。

从小到大,他经历无数的险境,尤其是自从两年前那场血变伊始,死亡的阴影,就一直笼罩在他的头上,始终未曾散去,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一次,如这般凶险。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皇上……”韩玉刚低低地唤了一声,饶是他这些年征战沙场,自刀枪箭林,尸山血海里闯过,面对如斯情境,也不由慌了手脚。

“不会有事的。”虽然已经看到死神狰狞的面容,郎程言却出奇冷静下来,“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回去!”

在他强大精神力量的号召下,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他们的帝王,他们心中的神。

就像一年多以前,那些澹堑关前浴血拼杀的日子,不知道能不能胜利,不知道有没有未来,只是凭着心中那一股信念,坚持着,坚持着,等待着那不知道有没有的转机。

“哗哗”,头顶上方的异响,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齐齐抬头,讶然看见,那高高的殿顶,正渐渐破开一个方洞,几许淡红色的粉末撒落下来,神奇地驱散了空中那弥漫的毒雾。

难道是,苍天开眼?

眯眸注视着眼前的异景,郎程言那双冷沉的黑眸中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件事,的确太过诡异,而且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

但是,先解决目前的困境要紧,无论这丝转机由谁带来,无论给他这丝转机的那个人,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动机,他都要感谢他她一声,因为,是他她让他有机会活着走出去,活着见到明天的阳光。

饮鸠止渴。

有时候,明明知道对方给你的是毒药,但为了生存,却不得不咬着牙喝下去。

门窗殿柱,皆已着了火,橙色的光焰毕毕剥剥地蹿动着。

终于,最北面的墙壁先倒了下去,发出轰隆的响声。

“走!”当身后的殿柱摇摇欲坠之时,郎程言冷静地发出号令,所有残存的大安士兵,像箭一般飞冲了出去。

等待他们的,却并非坦途,而是张弓搭箭的伏兵!

面对锋寒的箭尖,安兵们停下了脚步,然后自发地,一个个走到郎程言面前,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铸成铜墙铁壁般的长城。

低回的夜风发出呜呜的啸声,刮过空荡荡的宫院,刮过每个人的脸颊。

对面的黎军们不由齐齐屏住了呼吸,有那么一刻,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些人,是来侵犯他们的国土,是来捣毁他们的国家。

隐于黎兵中的青衣男子,一双冷眸,看似平静无波,内里却翻卷着惊涛骇浪。

双方就那么凝默地僵持着。

就在青袍男子举起手臂,准备最后下令时,郎程言忽然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士兵,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要做什么?

成千上万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他身上。

他却只是近乎固执地,一步步往前,往前,直到离所有黎兵,咫尺之近。

面对无数寒光凛凛的利箭,年轻的男子毫无惧色,唇边甚至抿了淡淡一丝笑:“我想见见你。”

他这句话,看似在对空气讲,其实另有实指。

一抹深青色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浮出。

四目相对。

无声无息间,却已完成灵魂与灵魂的第二次交锋。

“是你……”微微地,郎程言笑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呢?似乎对我的个性,我做人做事的风格,都所知甚深……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你……不……必……知……道。”一阵风扫过,青衣人袍摆微动,话音却冷寒到时极致。

“嗯。”郎程言眨眨眼,并不意外,只微微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当中,至少有一个,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低低地,青衣人也笑了。

“你说,那个人会是谁呢?”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齐齐开口。

相同的问题,却没有答案。

因为那骤然破空的剑光,给了他们答案。

一剑,只是一剑。

锃亮的寒锋,滴着鲜艳的血珠,看上去格外地华丽。

散发着死亡阴郁气息的华丽。

谁都没有倒下去。

胜负,却已成定局。

慢慢地,郎程言抬高手中长剑,朝着面对每一个黎兵:“你们,回头看……”

慑于他身上强大的气势,黎兵们个个转头……

没有让他们失望,黑暗之中,不知何时已然冒出数以万计,装备精良的兵卒,一个个双目森然,如恶狼一般盯着他们的后背。

若是方才,郎程言一声令下,这里,早就变成一方新的屠场。

屠杀。

这是自三日前政变开始以来,始终在反复上演的剧目,已经让郎程言深深觉得厌恶和麻木的剧目。

他并不想掠夺任何人的生命,但是却偏偏有人,在不停地挑起争端,让情况变昨更加恶劣。

“砰砰砰砰……”弓箭、剑戟,纷纷落地,朝着那个年轻的帝王,黎兵们再次曲下他们的双腿。

这一次,是真正的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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